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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期来到以前,为了扭转颓势,御夷镇所有军民必须各司其职,万不可错失良机,有力气的卖力气,有才智的出才智。
坐而论道者向来不会得到真正的尊重,泛泛而谈不仅耽误时机,还会让人迷失方向,不知进退。
御夷镇不过只有一城,为了避免这种足以导致王朝覆灭的人出现,决策者对待众人、诸事都必须要更为谨慎细致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以赵家为主的决策者既不能仗势贪权,又不能好大喜功。赵苇经营过多年生意,他走南闯北,在塞上、在关内,前后数十年,上百次历经生死火线,他知道该如何与下属、同伴建立起互相扶持、互相信任的关系。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铁律,便是决策者绝不能过多干预执行者的行为,即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赵家人深谙此道,因此才会水到渠成地促成与少年英雄白凤之间的紧密联系。
高明的决策者,向来习惯让下属出尽风头,把自身掩藏在暗处而不露行迹。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概便是如此。
作为初窥门径的决策者,赵氏兄妹或许仍未完全理清楚众人在密会中讨论得出的反制策略,但是密会结束不久,父亲赵苇便私下唤来兄妹二人,意在将撰写与前方密探往来信函之任务交托给赵括、赵小妹二人代为完成,权且当作是一次简单的测验。
兄妹二人领命后,小妹起初还以为这是父亲小看自己,故意把这种由幕僚门客做的事情移交给自己去办,同时,赵苇还煞有介事地吩咐家仆门客严加看守,在信函完成前,小妹与哥哥赵括皆被困在赵家内限制日常出行。
樊立吴的当众指责,家父的轻视,如今,就连人生自由都受到限制。赵小妹一天之内便接连遭受各方的敲打,在好一段时间里,她为此变得一蹶不振、提笔忘字。
她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当真如此无能?如同平民百姓传闻中所言,难道赵家兄妹皆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吗?
“唉。”赵小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个早上哀叹了几回,只见她无精打采地坐在矮桌前扶着额,把毛笔重重地扔到一边,说:“哥哥,我们呆在这里到底能有什么用处?若是前方再有什么差错,而没人能及时补救的话,那……”
“小妹,没想到你现在居然会这样想了。”赵括与小妹面面相觑,挺直了身板盘腿坐着,续道:“按照你从前的性子,现在不该是在暗地里庆幸自己能得一份闲差的吗?”
“我……我,我觉得心里不安。”赵小妹不自觉闭上眼在心里祈祷了一刹那,但是她在脑海中看见的不是神仙妖怪,而是那对正在四处跋涉的侠侣。
“他们,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呢?”说罢,她无语凝噎,心中尽是白凤与慕容嫣放下自我、抛弃自我、从不考虑自我的光辉形象,仿佛在他们面前,赵家兄妹确确实实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样,小妹为此感到无比惭愧。
他们眼中,似乎总能看见自身利益得失以外的事物,他们的双眸闪亮如星辰,可以刺破任何角落的黑暗,他们用这种锐利的眼光去探索、去发现、去创造。他们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天命之子,他们永远正走在路上。
“小妹,他们会回来的,就在我们这仗打胜之后。”赵括格外温柔地安慰道:“其实,这并非是什么闲差。吩咐远在百里之外的人做事,难道你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
“首先,要保证信函能够送到对方手中而不外泄,这是首要关键的大事;其次,如何措辞用句才能简练达意,既不会束缚住对方的手脚,又不会放任对方做出任何愚蠢的事情来……”赵括讲得头头是道,像是早已把运筹之术了然于心:“我以为,这信至少要写三份,由三人分三路一起送去。”
“那我们该写什么好?”赵小妹沉吟半刻,又道:“让他们严阵以待,等时机一到尽数出兵与我们里应外合?”
赵括颇觉不满,轻轻拍了拍小妹的后脑勺,打趣说:“方才诸位豪杰英雄议论军机的时候,你到底在听些什么?是不是又在光顾着生闷气了?”
“我……”
“听好了,我们要让联军不察觉出后方发生了兵变,必须要瞒天过海。为防止在这七日内有联军使者、运粮队伍出入怀荒、柔玄,我等须差遣密探降下御夷镇旗帜,将一切恢复原状,而后设法招降联军将士,将不从者先打入地牢,待日后发落……”
小妹听了哥哥一番陈述,方才慢慢记起刚议论过的军机要事,当即挥毫动笔,写下三封信函,每封信都设置了特定的隐语,必须要结合一本特定的书籍才能够解读,最后分别盖上火漆印章。
此事罢了,赵氏兄妹马上着手找寻信使。此等机要文件,送信人必须对御夷镇忠心不二且马术了得,方能胜任此事。
消息传到御夷书院,各位门生学子争相上前,都说愿意为御夷镇献身。此时御夷书院主人白凤不在,便由苏青代为抉择,而他的选人标准很简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