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跟我急眼有什么用?咱们可是一边儿的。”陆乙郁闷叹口气道:
“现在是说话的人太多,有人要往东、有人要往西。有人要杀狗、有人要撵鸡。我看除非能让工人复工,不然还且得闹一阵子。”
“嗯,我们哥仨就是来谈复工的。”便听刘员外淡淡道。
“难。”陆乙却摇头道:“人少了不管事儿,除非能让二十万织工一起复工。”
“当然是一起复工了,不然我们来干什么?”刘正齐豪横道。
“啊,真的假的?”陆乙瞠目结舌。
“你这是在怀疑洞庭商会,还是在怀疑我哥?”许志向两眼一瞪。
“不敢不敢,是万万没想到。”陆乙忙摆摆手,这年月,谁能给他订单谁就是不能得罪的祖宗。
“这种时候谁敢蒙人?”刘正齐摆手阻止许志向发飙,对陆乙道:“我们已经尽我们最大的能力确保销路了。但若是不马上开工,一切都白费。”
“能有多少订单?”陆乙巴巴问道。
“我们时间不多,你赶紧去把织户们集合起来,一起跟大家说。”刘正齐沉声道:“要快,迟则生变。”
“哎,好嘞。”陆乙登时来了精神,让人保护好刘员外三人,自己赶紧颠颠跑去传话了。
类似于丝绸商们组成的洞庭商会,织户们也有自己的纺织业行会。
陆乙通过行会,很快将刘员外带来的消息,传递到了分散城中的大小织户耳中。
这真是久旱逢寒霖,枯木又逢春,织户们一下子就按捺不住了。
虽然好些人对商会持怀疑态度,但谁也不敢赌气不去。万一要是订单有限,只给到场的,不给缺席的,还不得悔青了肠子?
所以不管心里如何想,没一个敢耽搁的,统统赶往位于娄门内的陆园开会。
顾名思义,陆园就是陆家的园林。
陆家祖上便是大名鼎鼎的吴郡陆氏,陆逊、陆机、陆云的后代,论起门第来比琅琊王氏稍逊一筹,但开枝散叶的本事远胜于琅琊王。
长洲陆家之外昆山陆家、上海陆家以及几乎惨遭灭顶的平湖陆家,都是同宗同族。
因此陆家虽然在吏部尚书陆完、锦衣卫大都督陆炳相继倒台后,子弟颇受牵连,声势大不如前,但依然没人敢招惹这家传承千年、子弟遍布江南的巨室豪族。
所以刘正齐将开会的地点定在了陆园,而不是同样位于城内的洞庭商帮总部。
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开到一半,愤怒的暴民冲进来,把他们拖出去痛打了。
长洲陆家如今的当家人名唤陆匡,正是故吏部尚书陆完的幼子。
他父亲当年因为热衷功名、善交权势之故,爬上了天官高位,却也因此牵扯进了宁王之乱。
宁王事败后,宦官抄其家,搜出了陆完平日与他往来的信件,惹得正德皇帝大怒,下旨立即将其逮捕,并把他在长洲的老母妻儿下狱。
陆匡当时才七岁,亦未能幸免。并亲眼目睹了九十岁的奶奶死于狱中。
虽然在陆炳的活动下,长洲陆家得以保全,陆完也免死充军。但这段悲惨经历给陆匡留下了深深的童年阴影,导致他终生不肯进学出仕,甚至不愿与官场打交道。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陆家在苏州百姓中的声望却是极高的。
因此对刘正齐的请求,起先他是拒绝的很明显,刘员外等人就是巡抚和知府的代表。贸然牵扯进去,会让市民认为陆家背叛了他们。
但刘正齐有备而来。他告诉陆匡,林中丞承诺,只要陆家这次协助平息骚乱,便动用巡抚的权力,将下狱近两年的陆炳后人改为监视居住。
当年陆炳营救过同样遭遇的长洲陆家,如今陆匡要是不顾平湖陆家的死活,那还是人吗?
他终于同意让洞庭商会在陆园中,召开织户大会。并主动联络吴县顾家、徐家、申家等姑苏豪族,一起站出来劝服市民停止骚乱,恢复秩序。
世家豪族加洞庭商帮的影响力,足以给绝大多数上头的苏州市民降温了。
下午在陆园开会时,大家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当刘员外心平气和的讲出纾困方案后,织户们心里的怨气,更是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现在在账簿上签上名,明天一早就可以领丝。还可以预支一笔开工费,给织工们发下去。”刘员外对满院子的织户笑道:“这下还有什么理由再闹腾?”
“没,没了。”织户们没想到解决方案会如此给力,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甚至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刘,刘会长,咱们从今往后,再不用为销路发愁了?”有人结结巴巴问道。
“不用了,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吗?从今往后,苏州的丝绸业便以保护价包销了。”
刘正齐挥手笑道:“你们只管安心带着工人干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