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纱帽胡同,张大学士府。
今日中秋,全家团圆,张居正也难得早早回家,跟妻儿好好过个节。
每当此时,看到六个儿子齐聚一堂,他都会感到十分满足。
咱老张家的人就是能力强,猛!
倒不是他重男轻女,忽视了女儿不在场,而是今晚未出嫁的女孩子们不必被长辈约束。
筱菁虽然没约人逛街,却也不想放弃这一年只一回的自由,吃了点晚饭就起身告退。
回屋后却发现百无聊赖。
通常她都是跟李明月形影不离的,但这两个月以来,小竹子总是下意识的不想跟好闺蜜碰头。
起因就是墙上那副幽篁秀石图。
她当时感觉可能今生再也见不到赵公子了。
这不是少年少女常有的夸大其词赵昊随赵状元出京,一去少说三五年,到那时她很可能就已经嫁人了。
怎么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坐在那修竹掩映的学堂中,支颐听赵公子讲科学呢?
更不可能跟着兄弟们跑去找他玩,或者和李明月一起谈论他的种种了。
是以在临别之际,张筱菁脑袋一热,就请赵昊在自己的画作上题了首词。
本想做个纪念,纪念一下自己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少女情愫。谁知赵公子的诗,带着钩子啊!
淡烟古墨纵横、写出此君半面。不须日报平安,石仙湘妃曾见。
平平淡淡的四句诗,却让她像着了魔似的,看了又看、品了又品,还谱成了曲。
这哪里还是什么念想啊?都快成了魔障了!
赵公子可是明月的心上人,我只不过是他的学生兼崇拜者罢了。
可这种对不起明月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便将那画从墙上摘下,收入匣中,却无法从心里抹掉那首诗
此时,前厅隐隐传来父母兄弟的谈笑声,张筱菁却倍觉孤独,心说那就让石仙陪湘妃过个节吧。
便从绣锦的画匣中,取出那副画,重新挂在了墙上。
看着那副画,还有上头的诗,小竹子顿觉孤独尽去,内心一片安宁喜乐。
便焚上一炉香,在月影中对着那副画,轻抚琴弦。
她正在心中演绎石仙与湘妃在竹海中相会的绝美画面,忽然门就被人一下推开了。
“筱菁筱菁,大事不好啦!”元气少女李明月,提着裙角冲了进来。
“啊!”张筱菁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琴台推翻了。
待看清是李明月后,她不及细想,赶紧站起来,快步迎上去。
做贼心虚的少女,唯恐被小县主看到墙上那副画。
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其实她多心了,现在小县主满脑子只有那封信上的事儿,眼里根本看不到其它。
“我跟你说啊筱菁!”李明月要往屋里走。
“我正要去逛夜市,”张筱菁拉住她往外走。“我们边逛边聊也一样。”
“你先等我喝口水,我一气儿跑过来的。”李明月朝桌上的茶壶伸手。
“我请你喝桂花饮,就在胡同口有卖,保准你喝了还想喝”张筱菁却不容分说,把她硬拽出去,然后小脚一勾,把门带上。
“呸呸,这什么味啊”
当李明月终于喝到了,那被小竹子夸上天的桂花饮,却顿觉失望透顶。“怎么还有股陈皮味啊?”
“”张筱菁心说,我哪知道啊?我也是头一回喝。而且我最讨厌陈皮了
可自己都说了好喝了,那含着泪也得喝下去,还得装作很爱喝的样子。
“还好吧,咳咳,我就爱这种风味,咳咳咳”
“你不是最讨厌陈皮吗?”
“谁知道呢?”张筱菁用麦秸做的吸管,美美抽一口桂花饮。那销魂的陈皮味道,让她眼泪都快下来了。还得强笑道:“人的口味会变的。”
“嗯,我觉得你最近就变得怪怪的。”小县主捧着装饮料的竹杯,歪头打量着小脸皱成一团的小竹子。
“有吗?没有吧?”张筱菁略有些慌乱的矢口否认。
“你说,你有多久没去找我玩了?”李明月愤愤的伸出手指,挑起张筱菁那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皙柔腻的下巴。
“我找你也老是推三阻四的。”
面对着闺蜜的质问,张筱菁星眸中闪过慌乱的神色,不敢和她对视。
“中等代数太难了。我做不出来,哪有心思玩”
“哦,这样啊。”李明月顿时深以为然道:“可不是嘛,我也是看了直犯困,到现在还没翻几页呢。”
其实这话有些亏心,她连初等代数都没学多少呢。
说着郁闷的叹口气道:“筱菁,你说我这么笨,还怎么当女科学家”
“你可一点不笨。”张筱菁白她一眼,心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