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的厉害,让那刚处理好伤口的贼人,又染红了腚上的纱布。
贼人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却保持着对他来说,最痛苦的跪姿,一动不敢动。
倪推官并不在车厢里。
反倒是那藏身在安化寺的柴总管,盘膝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贼人。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柴总管冷冷问道:“踩点那么久,东西没找到,还让人家抓了活口?!”
“通常他们后院是没人看守的”那贼人这个懊悔啊,他也想不通,为何这么倒霉被抓住。“没想到他们会那么警觉,一吹哨子几十个人一起冲出来,而且还有劲弩”
其实赵士祯那种四十步的手弩,远远够不上劲弩的标准。但贼人为了减轻自己的处罚,只能把他们往厉害里吹。
“对你用刑了?”柴总管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冷哼一声道:“他们都问什么了?”
“就是问我们到底有何目的,但属下对杨府爷发誓,我什么都没说!”贼人忙拍着胸脯道:“他们见从我嘴里问不出什么,便把属下当成一般的蟊贼,天亮就送去县衙了。”
“哼”柴总管又反复盘问,见贼人翻来覆去说得都没差,这才冷声道:“不能马上就放了你,万一赵家人再问起案子,顺天府也无从交代。”
“是”贼人暗暗松口气,要是总管说他立马可以离开,他反而要担心,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柴总管下了那辆马车,进到跟在后头的另一辆车上。
倪推官也在上头。柴总管便将了解到的情况,简单讲给倪推官,然后淡淡道:“这人还是快点瘐死利索。”
“也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推官点点头,满脸无奈道:“其实,我也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都这种时候了,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柴总管不悦的拧眉道:“还是曹府尹没跟你把话说明白?”
“行了,我就是发句牢骚”推官闻言也是一脸郁闷。“说要撒手了吗?再说我撒的了手吗?”
这么久找不到东西,所有人都压力很大,很焦躁。
但找不到东西的严重后果,迫使两人稳定下情绪来,重新合计下一步该怎么走。
“要不豁出去了再找找我们少尹家?”推官把心一横道。
“这些天我调查过,你们吴少尹的侄子,乃是跟着赵家人一起进京的。”那柴总管却摇摇头,沉声道:“所以那时候他们是在一起的。”
“你的意思是?”倪推官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我不想再努力了。”便听柴总管道:“请你们府尹出手吧。把他们的人抓起一两个,只要东西在他们两帮人手里,就一定能逼他们交出来。”
“这”倪推官寻思片刻,知道也确实不好再偷下去了,不然只会增加暴露的危险。
他便点点头道:“成吧,我回去跟明府禀报。”
“嗯。”柴总管看看外头飘落的雪花,忧心忡忡道:“不把这事儿弄利索,明年南边的买卖该怎么办啊?”
“知道了。”倪推官点点头道:“我会尽快拿人的。”
顿一顿,他有些庆幸的笑笑道:“好在赵锦已经南下贵州了,不然有他罩着,我们还真不好拿人呢。”
“嗯。”柴总管点点头,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法子,很中!
翌日中午,赵守正应邀去紧挨着西苑的衍圣公宅参加文会。
衍圣公府在曲阜,但衍圣公按例每年都会进京朝贺,是以腊月后便会住进皇帝赐的宅邸。
衍圣公身为孔圣后裔,也不能光磕头祭祀啥也不干,便主动认为自己有教化天下儒生之责。进京这段时间,会定期邀请有名望的儒士、和年轻的才子俊生来府上举行文会、奖掖后学。
虽然他主要是为了刷存在感,但读书人还是无不以接到衍圣公的请柬为荣的。
几日前,衍圣公府的人便送来请柬,却只请了赵守正一个。三阳并没有受邀,更没人邀请赵昊这个小孩子。
这充分说明了衍圣公的邀请,是只看名气,不看实力的
进京以来,赵守正接济馈赠了不下百余人,花出去一万多两银子。
如今他及时雨的名声已经传开了,自然比儿子和徒孙在京城更有名。
所以他接到了请柬,旁人没有。
赵昊和三阳都说他该去,认为这是露脸的好机会。
于是向来从善如流的赵守正便穿戴整齐,坐着轿子出了春松胡同。
谁知刚出胡同,轿子便被人拦下了。
“请问轿上是应天府举人赵老爷吗?”一个头插鸟毛的官差,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正是我家老爷。”方文闪现道:“你们有何贵干?”
“抱歉,顺天府请赵老爷回去,问几个问题。”官差便拿出了盖着通红大印的牌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