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酒楼大堂内。
“这有什么稀罕的?”众恶少听了赵士禧的抱怨,七嘴八舌道:“你爹如今显贵,攀关系、找路子的穷亲戚,肯定都贴来了!”
“看他们那架势,还挺有钱的。”赵士禧咂咂嘴道:“大概齐是想把家产投献到我家门下。”
所谓投献,就是将自家财产挂在大官僚名下,这样可以蠲免绝大部分赋税。而且投献者还以豪势之家奴仆自居,借以横行乡里,此风全国屡禁不止,东南尤盛。
“那不就是你家的奴仆么?”
“那就更不能忍了!”众恶少一听,愈加激动道:“怎么能让恶奴骑在主人头?咱们得主持公道啊!”
“大少,不是咱挑事,换成我们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有我爹护着他们,我能怎么办?”赵士禧气得把酒壶往地一摔。
“你爹又不打你,你怕什么?”恶少们却无所谓的笑道:“趁勋卿老爷不在家,把那些人打一顿,撵走就是。那样他们还有脸再回来?”
“就是,等你爹知道了,大不了骂你一顿,又少不了你块肉。”
赵士禧本就一肚子邪火没处发,让一众混账你一言、我一语的挑唆,登时动了心。
他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盘算道:“这法子不是不行,但他们也带了些护卫来的。”
“怕什么,这可是咱们的地盘,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那些承办商人便自告奋勇道:“明天给大少,从打行找一大票人去,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人可以打,东西别砸,那都是我的呀。”赵士禧终于转怒为喜,哈哈大笑着拍案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待老头子去衙门,我再支开我娘,咱们就动手!”
“好嘞!瞧好吧您!”恶少们摩拳擦掌,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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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翌日,休息过来的赵家众人纷纷出动,办自己该干的事儿去了。
赵守正身为应天举子老大哥,要去会馆瞧瞧他们安顿的状况,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或者说,看看有没有能花钱的地方更妥当。
秉承老爷子的吩咐,父子俩要在离京前花光五万两银子,这么艰巨的任务,不从一开始就打起精神、苦干实干怎么完得成?
王武阳、华叔阳则要去拜访王世贞的同乡好友王锡爵,另有王世贞的书信要转交。
赵昊其实也想去跟未来的王首辅混个脸熟,毕竟抱大腿是他此次进京的首要任务。无奈他如今辈分太高,得自重下身份,人家不邀请是不好巴巴门的。
便叮嘱他们,一定要跟二王搞好关系,又让他们从带来的礼物中,挑了几样贵重的带去,这才有些遗憾的送两个弟子出门。
待他转回时,却见偌大的赵府一片安静,只有几只麻雀在院中觅食。
东院那边,赵锦也去找王侍郎谈话了,就连老嫂子都不知何故出门去了。
这让这些天已经习惯了闹腾的赵昊,居然还有点闪得慌。
他背手走出堂屋,准备去找蔡家巷汉子们打打屁。
却见那赵锦的侄子赵士祯,在月亮门外探头探脑。
赵昊便站住脚,看向那小子。
“叔,你在呢。”赵士祯看到赵昊,忙小跑迎来。
“有事?”赵昊瞥一眼赵士祯,这小子倒比那赵士禧懂事多了,而且十分内秀。
若非那赵士禧闹出的不愉快,这孩子倒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是有件事,想求求叔。”赵士祯点头连连,一脸讨好的说道:“看我大伯很信叔叔的样子,求叔帮帮忙……”
“干嘛?”赵昊警惕问道。
“求叔父跟我大伯说说,让他送我去神机营学造火枪吧。”
赵昊忽然心中一动,没头没尾的问道:“你是亨利贞元的贞?”
“不是,还得加个示字旁。”赵士祯忙答道。
“赵士祯……你不是余姚人?”赵昊不由一愣怔,他起先就觉着这个名字耳熟,只是籍贯对不,便以为只是重名,没有在意。
“叔怎么知道?”赵士祯吃惊的点点头道:“侄儿祖籍是余姚,爷爷那辈到了温州做生意,我就出生在温州府乐清县。”
“哦……”赵昊心说,错不了了。没想到大明朝最杰出的火器专家之一,居然是赵锦的堂侄。那自然,也就是自己的亲亲大侄子了。
他看赵士祯的眼神,登时就不一样了。
“来来,坐下说话。高武,茶。”赵公子看人下菜碟的老毛病,又犯了。
赵士祯受宠若惊的在赵昊下首坐下,他可不敢小看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叔叔。
“你家里人呢?怎么自己跑京城来了?”
“八年前,都被倭寇杀害了。我后来跟着舅舅进京做生意,得知大伯起复后,就过来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