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没想到,刚过了三天,赵昊满朝倾拱的预言便应验了。
四月初四,南京的科道言官们忽然以京察拾遗的名义,再度论及高拱的诸多罪状!
四月初五,北京御史欧阳一敬再度上疏劾奏高拱威制朝臣,专擅国柄,要求将他罢黜为民!
四月初八,南京御史李复聘等人,联名弹劾高拱奸恶五事!
每次遭到弹劾,高拱都按规矩上书求退,皇帝自然极力慰留。
见高拱居然还恋栈不去。四月二十,北京工科给事中李贞元又上一本,言辞尖刻的讽刺高拱脸皮厚如城墙,屡遭弹劾、屡次求退,但每次一被留用,次日便得意洋洋复出,已经成了天下的笑话。希望皇帝能答应他下次求退,不要再让他继续出来丢人现眼了
整个四月,这场南北二京御史车轮大战高新郑的大戏,牵动着全天下的神经。赵锦身在南京都察院,几度跃跃欲试,想要上本或与人联署弹劾高拱,却都被赵昊苦劝下来。
开什么玩笑,这浑水能乱趟吗?高拱固然眼看就要下野,可人家两年后又杀了回来,而且是破天荒的担任首辅兼天官,生杀予夺,大权独揽!若是赵锦因他父子的缘故,上本得罪了小心眼的高新郑,到时候肯定没他的好果子吃!
所以赵昊无论如何都要让赵锦置身事外,以免影响到老哥哥日后步步高升的仕途。
幸亏赵昊关于满朝倾拱的预言实在太准,让赵锦十分重视他的意见,这才没有掺和进这场大戏去。
不过这也让赵锦彻底认定了赵昊,是一心一意、不带任何私心的为他这个老哥哥考虑。
赵锦暗暗打定主意,不管往日日子如何,都要将赵昊当成自己的亲兄弟
当然,把赵昊当成亲兄弟,似乎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转眼就到了月底,味极鲜开业首月盘账分钱的日子到了。
这天打烊之后,方掌柜叫大家忙完之后,到楼上找东家领钱。
登时欢呼声响彻酒楼,这一个月来味极鲜天天座无虚席,店里每个人起早贪晚的忙个不停,等得就是这一刻!
方掌柜又特意叫住了准备离去的马湘兰道:“马姑娘,我们东家请你先上去。”
“好。”马湘兰点点头,便扶着栏杆款款上去二楼。
二楼春字雅间内。
赵昊手捧着香茗,正对着账本嘿嘿直乐。
虽然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约莫出每月的盈利,但这钱真正到了账上,落进口袋,还是让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上月三十天,扣去头天免费酬宾,共营业二十九天,酒楼天天爆满,共计收入四千零六十两白银。
当然,收入高成本也不低。最大头的开销来自食材支出。
想要追求极致的鲜味,可不是只靠极鲜粉就能做到的,还得使用最新鲜最上等的食材。整个四月份从金陵城各处采购的荤素食材、酒水、茶叶以及柴米油盐各式调味品统共花销了一千七百四十两,平均每桌折三两之多。
然后是支付给两名大厨、两名帮厨,四个跑堂以及吴玉夫妇的工钱。大厨一月五两银子,其余人都是二两,这一共是二十六两。
还有灯油、火烛、线香等杂项,加上一应损耗,以及应付官面,差不多共花销六十两。
扣掉支出后,本月共结余两千两百三十四两
看着结余的数字,赵昊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买卖虽然没白糖利润高,但胜在稳定低风险,可是一只不断下金蛋的鸡啊!
正得意间,外头响起敲门声。
赵昊便合上账本。待收起没出息的笑容,恢复了高深莫测的样子,方轻咳一声道:“进来。”
包厢门打开,伴着一股淡雅的清香,马湘兰走了进来。
“公子,你找我。”
“马姑娘请坐。”赵昊微笑着点点头。
马湘兰便在他对面坐下,安静的等着赵昊吩咐。
赵昊竟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口。这一个月来,马湘兰一天没落,每日都来味极鲜弹琴献艺,直到打烊才离去。
可赵昊和她统共说话没超过十句。
并非马湘兰性格清冷,相反她是个很开朗的女孩,从不摆秦淮女史的架子。来店里没多久,便与味极鲜众人都熟悉起来,还跟四丫成了好朋友。
是因为赵昊心虚,老躲着她。
他心虚不是因为抄了马湘兰的诗诓马湘兰,而是担心爱好诗词的马姐姐,在两人熟悉之后,会向他求教如何作诗填词。
这他喵的还有个好?马湘兰教他还差不多。
所以赵昊整日猫在家里,轻易不到酒楼来。就算来酒楼,也是趁马姑娘忙着弹琴,走马观花一番便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实在让人不爽,赵昊准备今天做个了结。
“这一个月来,马姑娘真是帮了我们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