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华借着月光跑到了汶河北岸的河滩上,遥遥便看见一个清瘦人影在收着欲望,三十多岁,双手满是老茧,不时擦擦额头的汗水。
“大嫂,送我过躺河。”
曹华横抱着祝曲妃跑到跟前,怕吓到渔民,特地换出亲和的表情,只是二人手上的染了血,后方芦苇荡里又全是火把,一看就知道是被追杀逃过来的。
船娘撑着竹竿,抬眼看向远方的芦苇荡,又打量几眼穿着书生袍的曹华,显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略微琢磨,船娘便麻利的收拾起搁在岸边的家伙事:
“快上来,躲在棚子里面。”
“谢啦!”
曹华感谢了一声,便把祝曲妃抱着上了小船,在棚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放下,撕掉袍子的下摆,把祝曲妃胳膊上的袖子撕开,用布条把正在渗血的伤口包了起来。
船娘手撑竹竿,把小船慢慢推离了河滩。
回头瞧见两人浑身是血迹,船娘叹了口气,问道:
“书生,你怎么惹上的镇上的人,你夫人没事吧?”
曹华心存感激,跑了这么久也有点累,坐在船上含笑道:
“不小心惹了人,起了点冲突。”
船娘身材清瘦,撑船却是很熟练,似乎是见多了打打杀杀的场景,摇头道:“外地人来这儿,可莫要和他们起冲突,镇上的人没一个讲道理,专门欺负老实人。”
“呵呵”
曹华轻轻点头,想了想:“大嫂倒生的一副好心肠,今天若不是遇上您,我们俩还逃不出去。”
船娘腼腆笑了下,打量曹华几眼:“看你是个书生,书生就要考取功名当个青天大老爷,柳山镇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确实挺乱。”曹华叹了口气:“不过大嫂是本地人,应该不会受欺负。”
“唉我家那口子脾气大,在漕帮码头上当力夫,认识邓老大,倒是不会受欺负,不过街坊邻居的就不一样了。”
船娘把船撑向对面河岸,摇头轻笑:“以前每年的岁赋交给官府就好,虽然重了些,但交一次就够了。现在镇子上每天打打杀杀,今天交了银子,明天说不定就死了,然后换个人又过来收。要是敢不给,活活打死都没人理,连个官都没得告。”
曹华眉头一皱:“还有这种情况?”
“一看你就是外来人,没在柳山镇待过,没有官府当家,还不就是谁厉害谁是县太爷
平时有个啥事,牛丢了遭了贼,根本就没人管
被人打了骂了,若是出了人命,便找族老说情,人家厉害点,便是人家有理,死了活该。自家厉害点,那怕被骂了一句,把对方打死,也没人说啥
记得小时候有县太爷的时候,有些余钱的人家,都想着家里男娃能当官,女娃能嫁给当官的
现在五六岁的小娃娃,腰杆上都别着把刀,学着镇上的泼皮大碗喝酒
我家那口子就是,整天被狐朋狗友的吆喝出去,我就跟他说:镇子上每天都死人,那天你被人打死,留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
好在我家那口子老实,小时候也打架,现在不打了”
絮絮叨叨,船娘说着些小百姓的家长里短。
柳山镇本就是无法之地,一个靠拳头称王的地方,能是个什么模样曹华猜的出来。
曹华想了想,摇头一叹:“现在内忧外患,官府实在管不过来,若是有机会,定要把这些祸害平了”
船娘点了点头:“记得十几年前,有个大官来过一次,把柳山镇的泼皮都快杀干净了,人头堆在镇子大门口,把每个人都叫去看了一眼。我当时也去看过,吓的几天没敢睡觉
不过从哪儿之后的几年,镇子上太平了不少,出门都不用锁门
可惜没过几年,梁山那边就闹着造反,跑过来好多外地人,像邓家、祁家这些,都是从外地来的,本地的岳家庄、石门山也跟着起哄,把县令一杀,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
曹华用布条包扎的祝曲妃手腕上的伤口,安静听着。
祝曲妃靠在船棚上,想了想,偏过头看向船娘:“那个大官过来杀人无数,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姐姐觉得他过来的对?”
“你没犯事,人家当官的杀你做甚?杀人也要费力气。”
船娘摇了摇头:“现在镇子上好多人说要报仇,以前杀人全家的事情没少干,现在全家被朝廷杀干净了,倒是想起来报仇了。
他们为啥能报仇?人家当官的砍脑袋有规矩,没车轮高的小孩不砍,就打一顿。
他们杀人都是斩草除根,连小孩子都不留,自然没人找他们报仇。”
祝曲妃眼神微冷:“谁说那大官不杀小孩,你只是没看到而已,啊”
话没说完,祝曲妃大腿就被用力拧了下,疼得一个哆嗦,转而愤然望向曹华,却见曹华眼神比她还冷。
船娘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