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积雪渐消,郓城南侧的街道上,荆娘子把头巾重新包好,挂着竹篮走向了一户人家的宅子。
缓步走在异乡的街巷之间,她偶尔回头瞅向西边一眼,似乎是盼着什么人赶快过来。
“雪儿,这些日子让你东奔西走,实在麻烦了。”
“朱叔那里话,以前没少让你关照,应该的。”
荆娘子旁边,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身材不高,是朱家班子的头儿朱温。
朱家班和荆锋的杂耍班子一样,都是走南闯北的江湖艺人。年关前朱家班来到郓城附近,路过鸡公岭的时候,不知为何得罪了山上的一个寨子,为数不多的几个亲眷都被扣了下来,被勒索重金。这在徐州一带是家常便饭的事,报官也管不了。
荆娘子在徐州遇上铁枭的人后,便和阿福一路前往东京,经过郓城听说了此事,便独自留了下来,陪着朱温在城内外兜兜转转寻找门路。
郓城算是大地方,因为匪患严重当地官府无能,基本上被几个势力把持,衙门的衙役甚至对付不了乡绅的护院,几个势力掌控着城里面的铺满街道,南来北往的江湖人也是极多。
朱温杵着拐杖在街道上行走,愁眉不展:“鸡冠岭的王伦,出了名的脾气差,也不知小老儿我倒了什么霉,得罪了这尊阎王。”
荆娘子眉头轻蹙,幽幽叹了口气——鸡冠岭王伦在郓城凶名赫赫,那怕是在徐州城也是有几分薄面,听说梁山的宋江,曾经亲自登门请其上聚义堂,被王伦一口回绝,还和李逵打了一架,胜负未分。
朱家班得罪了这等名震一方的大人物,自然是愁眉不展。荆娘子这个把月一直再郓城周边走动,乡绅、镖局、山寨等等,基本上都拜访了一遍,想托人给王寨主带一句好话,只可惜没人理会。
眼看就到了交赎金的日子,荆娘子心中不免焦急,可这种事情急也没用,只能安慰一句:“朱叔,你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交谈之间,来到了郓城的车马行,找到了当地车马行的行老赵坪。
赵坪四十来岁,郓城车马行的老大,手底下几十号车夫,不过武艺过人在郓城很有名望,经常有江湖上的人物上门做客,属于能和王论说上话的。
荆娘子打了招呼,进入了车马行的大院之中,车夫伙计都在休息,瞧见她身段不错,还有几个闲汉吹口哨说荤话。
别人地头,荆娘子不好还嘴,只当做没听见,赵坪正在代客,她便在大院里安静等着。
抬眼瞧去,屋子里的赵坪约莫四十多岁,和其他江湖人一样刀不离身,不过表情颇为和煦,眉宇间没有寻常江湖人那股子戾气。
荆娘子与朱温站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见到了赵坪,提出帮忙给王论说句好话的请求。
只可惜,与往常一样被委婉拒绝。
江湖人讲情面,情面这东西是要还的,没人会平白无故帮忙。
荆娘子没啥江湖地位,也不敢把哥哥的身份报出来,除开说几句恭维好话也没得其他办法。
缕缕碰壁,朱温心里越发失落,开口询问:
“雪儿,阿福去请的人,真能说上话?”
“他要是来了,自然能说上话,至少县令会给个面子。”
荆娘子之所以没放弃,便是等着哥哥和曹华过来,这也是她能救朱家班唯一的法子。
鸡冠岭的山寨约莫有百余人,妇孺皆能持刀杀人,其中好手更是不计其数,在郓城县周边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寨子。因为占着鸡冠岭险峻地势,连挥城的知县想从山道上经过都得给过路钱。在荆娘子看来,曹太岁若是过来带着兵马的话,说不定能和王伦谈条件把人给放出来。就算没带兵马,也能给郓城的县令打个招呼,县令和王论认识,给王论带句话求情,至少把赎金降低些。
想到曹太岁,荆娘子又有点拘谨,见了面该怎么应对还没想好。
人家位高权重是个侯爷,毁了她的清白强,她心里自然不好受,可哥哥在黑羽卫当了差,该给的补偿也都给了,她除了接受又能如何。
本想着敬而远之,可现在有求与人家,说不定还得说好话,万一曹太岁趁机提些个非分要求.....
荆娘子脸色微红,便也不敢往下想了。
朱温叹了口气,看着极远处的山岭:“等了这么久,马上到交钱的日子,若是再凑不齐银子,寨子怕是要杀人了。”
荆娘子也不知曹太岁何时过来,此时也只能安慰:“明天我去趟鸡冠岭,先把凑来的银子送过去,让他们宽限半个月再想办法。”
“也只能如此了...”
翌日中午,荆娘子便带着从江湖朋友那边筹而来的银钱,顺着崎岖山道爬上了鸡冠岭。
妇人出门在外,有姿色可不是件好事。荆娘子面容天生内媚,曾经没少因此惹祸上身。今天跑到山寨送银子,特地把脸弄的脏兮兮,衣服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