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汴京城外。
十余人的队伍缓步穿过卫州门,寻城兵甲分开左右垂首,战战兢兢的看着正中那辆马车。
京都太岁曹华,身着银色武服手持玉骨折扇,斜依软榻眼神桀骜。
左右黑羽卫杀气森然沉默不语。寒儿驾车,副使李百仁扛着九环大刀在前面带路。
马车的车窗外,荆锋穿着黑色鱼鳞甲,手按官刀走在黑羽卫之间,本来也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混迹江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和这些黑羽卫中的顶级精英比起来,身手、气势都差了太远,束手束脚的有些紧张,骑在马上都不敢乱看。
莫名其妙穿上了朝廷鹰犬的狗皮大衣,荆锋心里面五味杂陈。
跑过来为恩公告御状,希望天子能严惩这些狗官,却没想到几天功夫,就混成了朝廷鹰犬,不穿就进宫伺候娘娘,这要是让江湖朋友知道,还不得用唾沫淹死他。
难,这世道当好汉太难了。
而就在荆锋胡思乱想的时候,流民人群中,一个头上抱着头巾乔装打扮的女子,水灵的眸子正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只是他并没有察觉到。
穿过城门,城外的流民依旧拥挤,不过天气晴朗已经散去了部分,城墙下的粥棚也撤了几个,万宝楼的依旧再开着,只是几个伙计在忙碌施粥。
瞧见阎王爷的马车经过,三岁小孩子都不敢乱动,被大人抱着老老实实跪在官道两旁。
曹华放下了车帘只能当做没看见,他总不能出去拿着大喇叭喊一声“人人平等,你们不要跪着。”
这句话出来说不定能把黑羽卫都吓死。
刚刚穿过难民聚集的城外,车队准备加速,后方却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曹华,你给我站住!”
转眼看去,官道上一匹烈马飞驰而来,上面是一个身着白色书生袍的玉面小郎君,唇红齿白明明眸皓目,端是位偏偏佳公子。
马匹的后方,一大串王府护卫和管事在后面狂追,可马力明显比不上公主的千里良驹,被甩出几十丈的距离,只能在后方大喊:
“公主不可。”
“公主息怒!”
仔细一看,玉面小郎君正是赵天洛,手里还提着把宝剑,看模样是要过来砍人。
赵天洛进宫之后,便向当朝太后抱怨曹华横行无忌滥杀无辜,还故意轻薄她,什么‘光天化日辱人清白’的词都用上了,哭的是稀里哗啦。
哪想到太后只是轻笑,还颇为溺爱的说道:“曹华的性子我知晓,做事有分寸有主见,你啊,女子嫁人前不都是这样,有什么好怕的。”
显然,把她当成了想要逃婚的小公主,刻意污蔑自个驸马爷。
她又能怎么办,百口莫辩黯然出宫后,便听闻监察御史李纲被贬官发往远郡,虽然觉得冤枉,但好歹把命保住了。
于是她又跑到典魁司救那个告御状的可怜人。
可是到典魁司一打听,门房老大爷(陆老头)便直接说人没了,若是公主想见,就派小的去城外乱葬岗把人‘拼’起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赵天洛如何不气,正要找曹华理论,便听说曹华外出去确山县缉拿逆贼。
她从未听说确山县有反贼,而荆锋又正是从确山县而来,曹华现在跑去确山县,明显是要斩草除根。
于是赵天洛气急之下,便提着宝剑追过来,想要阻止这草菅人命的奸贼。
马车上。
曹华见永安公主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急忙吩咐道:“寒儿,拦住她。”
寒儿迟疑稍许,还是说道:“公子,下个月中秋大婚,寒儿觉得,还是你亲自拦住比较好。”
说白了,就是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一个下马威。
公子是谁?京都太岁!可不是受窝囊气的小驸马。
曹华倒是想拦,可是公主拿着剑,万一他‘心念一动’没收住,不小心把公主打个急死,还不得被凌迟。
见赵天洛已经追到了马车旁,黑羽卫都左右散开以免冲撞,他只能掀开车辆:“娘子,不用送这么远,我下个月就回来和你完婚,这么着急让人瞧见多不好。”
李百仁扛着大刀,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忍的非常难受。
赵天洛提着剑,差点被这句话气晕过去,咬牙切齿在马车周围驱马徘徊:“曹华,我今天就是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再出去作恶,你给我下来。”
黑羽卫更是脸色古怪,都督就是站在哪里不还手,半点功夫不会的公主估计都打不着。
同归于尽?大被同眠还差不多。
当然,这些荤话是不敢说出来的。
曹华肯定是不愿意下车找砍,只是在车窗上淡然道:“公主,你上来说话!”
赵天洛又不傻,上了马车还不是任曹华摆布,就地正法都有可能,只有众目睽睽之下,曹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