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两个万户,只能依靠高地优势奋力抵抗,而宋军以十万之众应对六个万户,尤其是此时尚未到中午,双方士气、军心、体力都还算能支撑,没有理由不压制住金军。
但是,赵玖依然心中不安,依然内心惶恐。
因为他浅薄的军事经验告诉他,随着这种混战的继续,在雨水、泥泞以及甲胄的作用下,双方的体力将会迅速流失,一旦过了一个节点,大规模伤亡就会在迅速出现,而且出现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更要命的是,尽管目前还没有确切情报,可赵玖依然可以肯定,正如自己这边一样,金军一定还有大量的生力军没有投入战斗,
到时候,双方每一次投入新的力量,都会有大规模的、成波次成建制的伤亡产生,这种伤亡是剧烈而不分彼此的。
理性告诉赵玖,战事是宋军占优,即便是最后双方都要搞乾坤一掷,也是自己赢的概率更大。
可是,这不代表赵玖没有感到煎熬与恐惧,尤其是他需要坐在这里,以一个近乎于局外人的身份,用一个模糊的视野来观察和等待战局的推进。
吕颐浩、刘晏也早已经不吭声许久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中午到来,眼看着高地前的宋军大阵在越来越多的西线援军帮助下,通过血腥的混战以及对大面积溃军的驱赶,终于占据了整个高地三分之一面积时,兀术并没有强留,而是按照拔离速的要求,转身去了活女的营寨。
他走后不久,完颜奔睹便开始执行既定预备方略,乃是一面下令部队收缩整合列阵,一面收拢西线部队后退,以求继续控制高地,并遮护身后的大营。
但这个动作,不可避免的将位于战线折角上的突合速部置于了一个危险境地。
“呼延将军!”
同样是战线折角处,一名狼狈不堪的契丹骑士自南边过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呼延通,却不下马,只是直接焦急出言。“我是耶律将军的信使,之前来过数次了”
“直接说事!”赤着上身,正在旗帜下包裹臂上一处伤口的呼延通头也不抬,冷冷呵斥。
“是!”契丹信使不敢怠慢。“夹谷吾里补的战线跟突合速的战线脱节了,明显是要后撤,陈桷将军大部都已经随之卷进去了,董旻将军明显是怕纥石烈太宇那个万户也撤,已经跟脱里王子一起尝试进取包抄了,我家将军让我来问,他现在是跟其余几位一起进去还是留下来助你了结突合速部为先?还有,要不要告知许世安将军,请他来援助这边,速速拿下突合速?”
“突合速南翼还有多少兵?”
“三四千”契丹信使勉力而对。“只是大约,步兵多是长枪,骑兵多是战锤,阵势很稳。”
“让你家将军自去与其他各部努力向前,给我留下三千轻骑去看住突合速南翼便可,待我亲自了结突合速所在的北翼,就与这三千骑一起扫荡南翼”言至此处,呼延通微微一顿,继而咬牙切齿。“突合速的事情,我呼延通自会亲手了断,郡王也亲口许了我的,唤老许做甚?我连就在突合速侧后的解副都统都没喊。”
信使情知对方是因为前几日之事发了狠,此时又闻得有韩世忠言语分派,便不做多言,只是应了下声,便打马回报耶律余睹去了。
而对方刚一走,包扎好伤口的呼延通便迫不及待,要求亲卫协助披甲,片刻之后,更是再度披挂上阵,然后亲自率部,发起了对突合速本人所在的北翼又一轮攻势。
看到呼延通的旗帜再度过来,突合速将旗之下,满心疲惫的女真宿将却只是微微叹气,然后并不着急指挥部队上前,反而在马上环顾四面,观察形势。
但眼下能有什么好观察的呢?
要知道,虽然视野受制,战场混乱,可金军大举收缩的态势还是很清楚,位于夹角处的本部即将陷入到三面被围的状态也是理所当然,侧后的解元,前方的呼延通,侧前方的契丹骑兵,还有更远处一直被韩世忠要求按兵不动的许世安。
坦诚来说,这个时候,突合速是有心后撤的,毕竟这个时候继续坚守已经没有了意义,反倒是将兵马带回去才会对大局更加有利。
但是想到这里,突合速直接看向了前方已经冲到自己身前百十步外的呼延通此人这般纠缠,他怎么可能举众脱身?
须知道,战斗持续了半日,作为最早接战的两支部队,双方部众都已经非常疲敝,没有了力气,甲胄又有什么用?这种情况下,一旦他突合速选择后撤,骑兵尚可凭着机动性有所留存,可步兵一个立足不稳,便会淹没在宋军战
潮中。而若是扔下部队断后,只率骑兵逃窜,或许能趁乱局稍得生还可能,但且不说这种生还可能性有多大,自己的部众又如何?
多少战事都过来了,前几十年都是身先士卒,便是受伤后收敛起来,又怎么可能扔下部众自己跑掉?
一念至此,突合速忽然看向了自己南侧,然后唤来一名心腹亲卫,低声相告:“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