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抗倭,粮草转运,自该由朝廷会同地方共同补给,你说咱们兄弟若是献了那把宝剑,圣上当真能调得动严嵩父子,尽快发来粮草?”
张继叹了一口气,言道:“俞帅自有难处,也是情不得已。朝政也不是你我二人能左右的!但愿你我献了这宝剑,圣上能体会俞帅的苦心啊!”
李鸿言道:“二哥,这宝剑当真无价?那伙子倭贼一路追来,又撺掇海沙帮用镇帮绝学寒沙掌的秘籍来换,到头来海沙帮的高手一个不剩,你说值也不值得?”
张继答道:“我当日在房梁之上听到,那帮倭贼一路追杀,就是为了得到这把宝剑,好拿这宝剑去换海沙帮的秘籍,怎奈抢夺不成只得联合海沙帮的合力抢夺,要不也不会中了你的计,教我来个一网打净?”李鸿张口道:“哎,二哥,此番是你不对,你既在梁上听到他们对话,怎的不说与我?再有,那海沙帮当真肯拿秘籍去换?”张继哈哈一笑:“秘籍教你去练,你又不要!再者说了人都死了,还提它作甚。那海沙帮帮主既然已经学会了寒沙掌,给了又能如何?许是早有抄录也未可知。”说完端起碗来言道:“此剑名为‘镇岳’,乃是先秦的宝剑,算来也是无价之宝,圣上见了此剑,必定是高藏于高台道场,军粮之事,必定是成了九成。”又叹口气道:“今日你我兄弟就喝个痛快,待交了差事,早日回到军营!”
二人端起碗来饮了一阵,酒至酣处早已经日头向西,李鸿正自兴起,突然大叫道:“小二,拿笔墨来!”那小二早就端来笔墨,李鸿走到粉墙下握笔在手,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处,赫然是《金缕曲,那小二识得,从头读下:
城上垂杨袅。向南天、天连海雾,云深星杳。千里茫茫城下梦,到此相如顿老。人道是、仙宫飘渺。铜雀瑰台高筑处,锁春来、谁见春行早?枝上露,冷残照。
那李鸿写完这几句,将笔随手丢给小二,复又走回桌前,举起坛子,咕嘟咕嘟就是几口,口称:“痛快!痛快!”李鸿正自大呼,却见张继走了过来,早有小二添足了墨汁,那张继伸手接笔处,小二吃了一惊:这汉子无名指和小指竟然从根里断了,光秃秃的,看来实在别扭,又如何能题得字来?只见张继三个指头夹了笔,往下续了起来,那小二见这字虽比不了上面那位飘逸,却多了几分工整,也便读下:
害愁尤怨金樽小。想江湖、渔舟烟水,访梅一棹。重唱前人忧乐曲,那枉峨眉褪了。待归鹤、飞来华表。须恨秦楼生妖气,点青霜、还戴簪花帽。且殢酒,醉山倒。
写罢二人相视大笑,早有李鸿从怀中摸出些碎银子赏给小二,那小二领了赏早辞了谢不表。兄弟二人又是痛饮一阵,方才散去。
当夜回到馆驿无事,到了第二日晨起,二人洗漱刚毕,正商量道:这递交表文已经多日,为何还不见传唤?突然间听得脚步嗖嗖,张继轻声对李鸿道:“被围了,有三十来人,具是高手......”一语未毕,早就有两个大汉破门而入,紧接着两两一组一共走进来人,各个手持钢刀,为首一人张口就言道:“锦衣卫办案,皇城重地,天子脚下,烦请配合!”另一人手里拿个镣铐,留一头在手,另一边早就扔了过来,张口说道:“有人告你二人在登丰楼题什么返诗诽谤圣上,奉上头之命,传你二人问话。锦衣卫规矩问话的都得戴镣铐,二位既是军中之人,我就不必多说!”李鸿对张继使个眼色,二人只由得拷上,锁镣加身,这李鸿气沉丹田,两臂发力,才知厉害,这镣铐当真结实。其中一个壮汉笑道:“这锁镣乃锦衣卫特制,唤作‘缚妖索’,任由你武功再高,也休想绷断!”一语方毕,忽听得“啪”一声响,紧接着“叮叮”一声,李鸿手上的镣铐却被砍断,这一干锦衣卫顿时慌了神。
原来是张继早已经绷断锁链,转身间从李鸿背上抽出一物,砍断了李鸿腕上的镣铐,剑吟未止,只见张继左手拿一把宝剑,剑宽三指,长三尺余。张继扬声言道:“我二人奉俞帅之命,来京为圣上献剑,献宝之后,再拿我二人不迟!”李鸿接道:“俞帅早就上表进京,圣上怪罪,看谁来带担待!只怕出了差错,你们几个狗头还不够杀!”。这一干锦衣卫无奈,只得飞报上峰,咱按下不表。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却说这登丰楼上,次日来位来了位客人,簇拥着三四个文士,各自衣着华贵,恰巧落座在张继、李鸿二人坐过的位置上,几个点了酒菜吃喝谈论间,却瞧见那阕《金缕曲来,上篇书法龙飞凤舞,骨力坚挺,是草书,下篇却横竖规矩,是楷书。早有小二言讲昨日二人提笔前后续写的事来,那领头的反复吟咏,足有十遍,捋须大笑曰:“好词!好词!”从旁的不解问道:“先生经典文章,早已名扬海内,这等笔墨,学生看来也嫌鄙陋,如何入了先生法眼?”那领头的笑而不语,连饮三杯,然后转头言道:“你等且将这词句抄写下来,务必要在京师学子间,流传起来!”复饮三杯,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对小二言:“此墙旬月之内,不得粉刷!”说完道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