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堂前,立着一杆杏黄旗幡。风吹日晒,旗子颜色已经有些黯淡老旧,泛着熟柿般的厚重。在深沉的底色映衬下,被浓墨勾描的“行道”二字更显得入木三分、夺人心魄。
凡事都需要一杆旗来做到师出有名,而所有籍口中唯“替天”一词最妙,因为天最大、道最真!而且天还不会说话。在一色的“替天行道”中,乱鸦坡这个“行道”就显得粗俗简陋、格格不入了。
今天的乱鸦坡被一种幸福的气氛笼罩着。
山上山下,除了几个轮班望风的倒霉蛋,乱鸦坡的匪众第一次聚得这么齐全,不为别的,今天是两位少当家的大婚!
前一天见着心仪的夫人,第二天就新婚大宴,纵使黄历上写着‘忌嫁娶,宜安葬’,被砍了头的术士喊着‘大凶不宜’也不能阻挡,反倒是翻黄历的小厮被踹了两脚。
当一个人不信天、不由命,任何不可为都变成了可为,做出决断就变得异常容易。
真气派!真他娘的、乱鸦坡式的不拘一格!
几十把唢呐合奏着祝福新人的欢快曲子,清亮的声响直冲霄斗,云朵也要悄悄躲开;几百只酒碗相互碰撞,呼喝着最粗野的酒令,讲着最下流的笑话,配合着乱鸦坡山寨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小老人佝偻着身子,嵌在高台上的太师椅里,灰蒙蒙的眼睛里全没生气,似结了一层翳。
如果他不动,难免让人猜测他已经死了。只有众人看他时眼中闪过的恭敬,透露出他的身份——讨债鬼仵向天。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他身后,轻抚他的肩膀,眉目含情。
中年的女人就像二十的月亮,开始日渐清瘦,可没人会否认她的美丽,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没了少女的娇羞,多了些成熟的韵味,正到了一个女人的第二个花季。
新郎、新娘并排走上高台,三人向着台上的仵向天轻轻一拜。
三个人?是的!两个新郎与一个新娘。
新郎都是年轻俊俏的后生,都有一双闪亮的黑色眸子,身姿瘦弱又挺拔,没有匪气,倒有几分书生的意气、或者大丈夫的英气!
新娘是被两位新郎搀着上来的,她没有露出新婚的快乐模样,只是一种无辜的顺从和淡淡的悲伤。
火红的嫁衣血一般鲜艳,眼中的泪就像朝阳下的露水,满面的妆容,花一样的娇媚……不,她本就是一朵花,一朵女人花!
她现在还只是个没有完全绽放的骨朵儿,扭捏着花瓣,支楞着叶子,也已经开始表现出摄人魂魄的美丽了。
地下的匪众哄闹起来,没人再说起她的不祥——女人的美丽可以让人原谅她的过错,虽然这本就不是她的错。
“胡闹!一个女人怎么嫁给两个男人?”
仵向天瓮声瓮气的开口,他声音不大,只是恰好所有人都能听见,因为在他开口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两个新郎摘掉胸前的红花和头上的帽子,“师父,我们兄弟本是想找两个女人,然后一起成婚,可是……”
“可是你们都爱上了她?”中年女人玩味的笑。
“是……”
仵向天脸上露出不悦:“胡闹,你们才见了她一面。”
两个新郎争辩:“一面还不够吗?命中注定的人,见一面就能爱的撕心裂肺,无缘的人,天天看着也如同死人。”
“你们确定……她是你们的命中注定?”
两个新郎相视一笑,“她就是我们撕心裂肺的爱情!”
仵向天轻叹一声,“向南、向北,可她终究只有一个。”
两个新郎各自从台下接过一柄剑,分别站立在高台两侧,“她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天真可爱,一身正气,我们也会给她我们中最好的。”
“比试武功来决定谁来做她的丈夫吗?”
仵向天眼睛张大了些,可还是灰蒙蒙的,“输的人怎么办?”
二人齐声答道:“赢的人得偿所愿,输的人也无怨无悔!”
仵向天又问道:“姑娘愿意?”
二人点点头,兴奋道:“她是愿意的,只是问我们要了两份礼物,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第一件是几条无关紧要的性命。”
“谁的性命?”
新郎道:“酒馆里抓的那几头羊,她要我们放了她两个同伴,一个麻子脸,还有一并捉来的三个番子,我额外多送了她一个轻功不错的铁金刚,今早应该已经放了。”
仵向天点评道:“随手施为的小事,这礼轻了!”
“第二件礼物是摘星玄叶手的秘籍,我们答应,成礼后便给她。”说着,那新郎从怀里掏出一只蓝色锦盒。
“秘籍是假的,谁也不许练,这礼还是轻。”
仵向天思考片刻,向新娘问道:“钟丫头,你还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