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抬起头,死死咬着嘴唇,咬得嘴唇发白,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却还在打颤,一双泪眼挂着两行清泪,可怜得让人心碎。
“我爹原也会说,最见不得我受委屈,一点、一丝也不行!谁让我受委屈,他就让谁受罪!可今天呢?……我明明已经委屈得不得了了,他却自己都顾不得了。”
李夜墨一把抓过钟晓的手,轻轻捏着,道:“晓儿,你还有我呢!”
“我哪里还有你?”钟晓脸上闪过一丝黯淡,强笑道:“墨哥,我真羡慕刘笞妹妹,也不用什么大富大贵、锦衣玉食,只要一家人团圆,一辈子平平安安哪怕吃糠咽菜也好,何况,她还有一个这么疼她的父亲,真好!”
李夜墨理了理钟晓的头发,柔声道:“钟前辈也很疼你的。”
“我爹以前疼我,我却只想闯荡江湖,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家也没了。
以前,总讨厌镇远的镖头们,邓伯、马常叔叔、陈路叔叔……人人都宠着、让着我,把我当做镖局里的一个小孩子,其实那些个镖头又有几个能打得过我——呸,一群大笨蛋!
老家伙们不好好学本事,还说着要保护谁,诺大个镇远这么容易就让人打散了,现……现在,独独扔下我,不过是扔在地上也没人管、没人问的臭泥,江湖里的一片浮萍罢了,又有谁来管我……”
钟晓带着哭腔说完,顿了顿,愣愣盯了李夜墨片刻,强扯出一抹笑来,“墨哥,你啊,难道就没看出来,刘笞妹妹似乎很喜欢你,你救了她,又要帮她抓坏人东风恶,连刘庄主也很器重你呢……”
李夜墨笑道:“我说晓儿今天怎么哭鼻子了,原来是吃醋酸出泪来。”
钟晓神色一黯,缩回自己的手,哈口气,又低下头去
李夜墨登时有些乱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忙拉过钟晓的手,急道:“晓儿,你现在若是不喜欢江湖了,等我们找回摘星玄叶手就索性找座大山归隐了吧,莫管这江湖纷争,做一对神仙眷属不也是一件美事!”
“你要到山里做猴子,恐怕刘庄主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跟你走。”
李夜墨笑道:“刘庄主愿不愿意那个在乎?钟前辈愿意就万事大吉了。”
钟晓哭着哭着笑出声来,低声问道:“墨哥,我现在就是个麻烦鬼,牵扯着一堆麻烦事,自己又任性的不得了,墨哥,这样你还是要和我在一起吗?”
李夜墨眼神也沉了下去,神情萧索道:“晓儿啊,那我也问你,你是镇远千金的时候,有没有瞧不上我,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落魄游荡的江湖人。”
钟晓急道:“墨哥,你可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你是轻功天下第四的飞蒲草!”
李夜墨沉默片刻,叹息道:“天下第四?出来这么久了,晓儿你也该明白,江湖皆轻视轻功,就是练到轻功天下第一,也没人会高看我。”
钟晓脸上还挂着泪,却一本正经道:“那是他们瞎了狗眼,我偏看得出,墨哥,你是个英雄的,练的不是轻功,是扶危助困的英雄功!
但凡行侠仗义,使得都是真英雄功,但凡作恶多端,使得都是大恶人功,但凡麻木不仁,使得都是伪君子功,墨哥,你可不能轻视了自己!”
李夜墨哈哈大笑道:“晓儿,我原也算不上英雄,不过既然你说喜欢英雄,那我就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又有何妨!扶危助困也不从那些远的来,今天就从你这蒙难的小女侠开始!”
“晓儿,有我在!有我在!有我在!”
轻抚着钟晓的脸,替她擦掉脸上的香泪,李夜墨郑重道:“我就是那臭烘烘的狗皮膏药,黏上你,就赖上你,死都不会离开了!我就是那酒坛上的黄泥封,一合上就成了个整体,你甩也甩不去,不打个稀碎就分不成两个!
晓儿,我李夜墨发誓,你在这世上,永远不会落得孤苦无依,再不济也有我和你相依为命。”
钟晓心里一暖,又哭出几行泪来,倚在李夜墨肩上。
“墨哥……”
天上,真是好冷的月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