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阴云密布,压抑的气流在呼呼的北风中,发出“啾啾”的嘶鸣声,似乎裂帛一般的刺耳夺魄。
“叔,俺们已经没有吃的了!这块红薯还是俺在野地里刨出来的,你将就对付一下吧!”胡贵塞过来一块巴掌大的番薯。这小子不讲究,上面还沾着些泥点子,估计也是没有寻到水源清洗吧!秋收后,遗漏在野地的番薯,绝对不会多,也不会太大的。那么几十亩番薯地,背不住上千伪军的寻踏,刺刀、铁锹挖掘后,左一个窟窿右一个窟窿的,就像是被野狗啃可无数口的那样瘆人!
可就这么点野地里的食物,今天也已经没有了。目前胡尚良部的处境是,被八路堵到枯石崖这个绝地了,身后是高逾十丈的山崖,唯一的一条翻山小道,还被狗日的土八路给炸毁改造了。当面是三四千八路的堵截阵地,安排了机枪、战壕、迫击炮,绝对是跟自己耗上了!而最最艰难的是,这个当初盘踞过土匪的山寨,居然没有可用的饮水,只有靠崖壁上滴落的一点儿水滴,哪里够上千人的饮用的呢!再加上没了粮食,饿肚子已经一天半的部队,底下已经是人心浮动,谣言四起了!
“后山开凿的咋样了?几时能修复翻山小道?”胡尚良没心思去啃吧番薯,倒是反问起侄子来。时至今日,他唯一能依仗的也就是这个侄儿了,帮他管着兵,尽心地伺候他,执行他的命令,也算是难得了!
“后山全是石头,俺让他们用了炸药,才弄出一个陡峭的天梯来。”看得出这胡贵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勉强弄出了一条逃生的道来。“只是八路看的很紧,白天只要发现俺们作业,就对着开炮,炸死了俺们几十个弟兄才弄成这个。等晚上吧,黑灯瞎火的,八路不就看不到了嘛!”
“部队情绪怎么样?弟兄们都饿坏了吧?”这才堪堪刚到晌午,等到晚上至少还有半天,胡尚良感觉有些烦躁。
“是的呢,肚子一饿,什么牢骚怪话就出来胡咧咧了!俺让军法队盯着呢,有不像话的,抓起来严惩!”胡贵点点头,有些事总不好让老叔亲自去烦心,毕竟他管着部队呢!
“算啦,这个时候大家讲究个同舟共济,不要管教的太严厉了......饿着肚子,爱说啥就让他们说吧!”胡尚良也不是草包,这种艰难的时刻,秩序奔溃,情绪临界在奔溃的边缘,弄不好就会导致兵变。真要是搞个不测的事端出来,可就难收场了啊!
“还是要让鳖孙们动起来,一打起来就没那闲心思胡思乱想了!”胡贵掏出香烟给老叔点上,自己也点上一颗道,“只是狗八路贼狡猾,躲在战壕里根本不露头,就死堵着欺负俺们又渴又饿的撑不下去呢!”从昨天到今天上午,已经发起了大小十几次进攻了,可在八路机枪、手榴弹、迫击炮的打击下,除了丢了满地的尸体外,一次也没能触摸到八路的战壕!以至于打到今天,士兵们都灰心丧气了,所以胡贵才有此继续进攻的一说!
“可惜俺们的重武器丢了个干净,否则——,唉!”胡尚良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或许自己这次的行动就太冒失了吧!
“叔......该说不说,俺觉得咱还是要早点做个决断的好!”胡贵犹豫了一下说道,“俺们后面这天梯,一夜可走不了多少人。要是八路没发觉的话,俺估计顺当也就能上去四五百人,顶天了。其余的......嗯嗯——”
“你嗯嗯是个什么意思——?”胡尚良盯着侄子,眼神愣了一下。这小子心挺硬哪:近三千人的部队,他就敢丢下两千多?
“俺的意思是就带上俺们老底子的那帮弟兄,那是咱的起身本钱,不能丢!至于其余的嘛,只要咱逃出去了,立住了脚,还不是再能找到。”胡贵倒是很现实,其实说的也很在理。
“这个——,就没有其他转机了吗?”胡尚良真心是不想再来一次从零开始了,说实话他今年都快四十了,真心觉得折腾来去,疲倦了!
“难!”胡贵这会儿也不敢藏着掖着了,直接破灭了老叔的幻想,不过他倒也光棍:“叔,您先歇着,养足了精神,晚上俺们好行动。其他的事情您就交给俺吧,保证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
“啪,啪啪——,哒哒哒——”不等胡尚良答应,陡然帐篷外一阵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吓得胡贵一激灵就拔出配枪奔了出去。
“叔,没事了,是逃兵和警戒部队冲突了,被灭了二百多个,都消停了!”好一会胡贵跑了回来,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是来安慰他叔的。
“死伤这么多?”胡尚良吃惊了,恁多的逃兵出现,可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还不是受了对面八路的蛊惑。狗日的就在对面煮饺子,勾引俺们的人过去投诚呢!这帮畜兽的鳖孙,坏透了!”胡贵说着,不自觉地舔舔嘴唇,似乎在回味臆想中饺子的香味呢!
“唉,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俺姓胡的对不住弟兄们啊!”胡尚良一拳捶在胸口上,满是自责与心痛的表情。
“叔,胜败乃兵家常事,您可不能灰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