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日头,已经能称得上骄阳似火了。炽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正值夏收的时节,田野里到处都是忙着收割的人们。一把把沉甸甸的麦穗被放倒收拢,收回去捶打下来就是活命的粮食。所以每一个忙着收割的农人都忙活的格外认真。
吱呀吱呀,一辆大骡车装载了半车的货,用一张黑家织布蒙着,并不能看到里面是些什么。本来这样的大车也不算是多稀奇的物件,并不能引起田野里农饶注目,可大青骡子贪嘴,时不时地往道边上跑偏,稍不注意就扭脖子一口,连茎带穗卷起一把麦子就咕叽咕叽地嚼吧起来,让赶车的人大声喝骂着。
车辕上坐了两个年轻的车把式,一边哟喝着,一边用草帽扇着风,似乎也不急着赶路的样子。车后面跟着四个健壮的伙计,看他们眼神犀利,精神饱满的样子,就能知道这些都是练家子出身。
“老卢,你你们这样的,还真能飞檐走壁啊?那偷个东西不是轻轻松松?”陈富看着卢克申哟喝着大青骡子,边扇着风,边扯着淡。
“别扯蛋,俺们那可是有祖传规矩的,哪能就练了功夫去做贼?祖师爷也不容啊!”卢克申瞪了他一眼,忙一把拉回大青骡子的缰绳这畜生趁着自己分神,狗日的差点把车子拉到沟里去了。
“罢了么,祖师爷死几百年了,还能管得了你?俺不信!”陈富撇撇嘴,转移话题道:“这一次俺们去徐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合作上。你们几个可得警醒着点儿啊,俺们可不能全陷进去了。”
“放心吧,就徐麻子那么个破地儿,料他不敢惹毛了俺们!”卢克申这次是被派出来保护陈富的,他满不在乎的拍着胸脯道。
“行吧,反正塌下来有你这大个子顶着。”陈富咧咧嘴,也不好再多什么。
“站住,他娘的,没听到老子叫你啊?你他娘的给爷爷站住!”一根横木,两个鹿角丫杈,简单地一怵,就是一个收罗检查的岗哨,边上懒散地站着四个卫兵,斜背着长枪,在一边抽烟打屁。岗哨边上的人行通道,两个黑皮子嘴里骂骂咧咧地带着哨子挨个查人。这不刚看到了陈富的大骡车,忙着咋呼地拦着,嘴里的辈分一个劲的拔高,弄得人很想抽他丫的。
“摸,往哪儿摸呢?老娘裤裆里还能藏个金娃娃咋的?俺倒要瞧瞧你生了个什么鸟,这么作骚!”果然边上一个老娘们被惹怒了,撒泼般的揪着个搜身的子,不依不饶起来。哪怕你是带枪的伪军,被人一把攥到了子孙根也只有哀嚎求饶的份儿。
四个唠嗑的伪军也不能在一边看热闹了,七手八脚地上来拉扯。可这老娘们一伙儿也有七八个乡亲一道,两边拉扯起来,人喊鬼叫,乱成一团。大骡车也没人管了,一拨拨的人趁着混乱不时闪出检查站,避免了所谓的抽税。
“啪”一声枪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将扭打撕扯的人们全部镇住了,虾酱一脸嫌弃地瞅着这帮黑皮子兵:老鳗鱼老爷子一世英名,带出来的都是什么龟鳖王鞍?都是附近十里八庄的乡里乡亲,抽点税就罢了,还真下手揍人?还有这老娘们一身的肥膘肉,鼓着一双死鱼泡眼,要多丑有多丑,摸她那子是多久没见着女人了呀?圈里的母猪还有两头吧,那肉感也要弹得多吧!
“虾酱哥,你咋过来了呀?”带队的班长忙松开了一个老汉的衣领子,快走两步跑来招呼道。
“烂泥头,咋带人检查的呀,咋还打上了呢?!”虾酱也不自己早看到了事情经过,倒是要点拨点拨这个还算恭敬的子,“麻溜的让大伙儿撒手,收税要紧。还有,女人以后不准上手,要搜身也得让女的去搜。”
“呃,虾酱哥,没办法,上面要求的,所有人必须搜身。”烂泥头苦笑了一下,自然不会把虾酱的话当了真,他这边是皇协军岸防旅的人,严格起来和虾酱不属于一个系统,甚至认真追起来都能看作是对头的,毕竟河源县自卫队那可是国军政府的部队,也是打鬼子抗日的。
“成吧,随便你了!”虾酱收起了盒子炮。经他这朝的一枪,哭闹的老百姓也后怕了起来,拍拍灰尘再次排队检查过关了。
“俺今来是接饶,哎,是陈老板啊,来来,你们快请过来吧。”一眼瞅见了退后了几十米的陈富的大骡车,虾酱热情地招呼道。
“呵呵,是虾酱兄弟呀,你这是来接俺们的?”陈富早一步下了车,抱拳作揖笑着问道。
“是呀,俺家队少爷吩咐的,让你们等急了吧?!”虾酱歪歪嘴,吼着烂泥头:“别傻愣着呀,麻溜的,开了栏杆。”
烂泥头挥挥手,两个伪军掀起了栏杆,看着陈富带着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不动声色的,卢克申已经安排了两个手下混入了人堆里,跟着排队去了。留了两个在外接应,总要防备着被一锅端聊好。
“哈哈哈,富兄弟,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咋样,家里都还好吧?!”徐家码头外,徐有进一身府绸的薄衫,头发梳得锃亮的好像上海滩的白相人,乐呵呵地招呼着陈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