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而来,掀起安奇生的道袍,也吹散了木姥姥化作齑粉的身躯。
齑粉之下,隐隐可见一株幽绿小草顽强的破土而出。
安奇生俯瞰夜幕之下渐有绿光的山林,微微自语:
“白无常谢七,呵,有趣了”
那位未见其人却已经让他如雷贯耳的白无常谢七爷,等的就是自己。
这一点没有来由,安奇生心中却有所明悟。
这方天地之中万般气机驳杂,推演算命之法极为难得正确结果,但他对于自身的掌控已经不局限于肉身,气运,气机,乃至于冥冥之中他人的善恶杀意,谋算,
都隐隐能被他心中高悬的明镜映彻出来。
安奇生微微闭目间,似乎耳畔真实的出现了那一道千百年前的叹息声:
“若不成,若不成,就让这腐朽天地,也一并散去了罢”
他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他又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来?
那事,指的又是什么?
幽冥府君祭?
心中诸般念头浮现又自斩灭,安奇生长身而起,接住带着呼呼风声奔跑而来的黄狗,踏步下了这座荒山。
人有千般情绪万般念头,好奇是人之天性,安奇生不曾有过斩灭自身杂念的想法,但他心如明镜高悬,自有规矩在,任何杂念都无法影响他的行事。
白无常谢七,幽冥府君祭,道一图碎片,乃至于整个皇天界,他心中都有极大的好奇。
只是,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很清楚。
呼!
随风而停,狐道人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身上冷汗打湿了皮毛,整个人都有些明灭不定,精神大起大落都有些撑不住幻术了。
啪嗒
随着他停步,一只只小红狐跌落了下来,啾啾的叫着,有抱着他的腿撒娇的,有爬到他身上的,围着他转圈的,还有一溜烟向着远处跑的。
“我的小祖宗耶,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敢乱跑?”
狐道人一招手,提住了最调皮的那只小红狐的顶瓜皮。
后者吐着舌头一动不动装死。
“你啊。”
狐道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野兽生出灵慧也颇为不易,即便他已成妖,他的后辈也不一定能生出灵慧来,这几只小红狐已经是他后辈中少有几个生出灵智的了。
只是,这太难了。
除非离开大青,否则这四海八荒都是人族为尊,只是,大青之外的皇天十戾统辖之地,残酷远超大青千百倍。
是真正千万生灵俸给一人,无论人还是要,乃至于鬼怪魔头,其存在的唯一意义。
就是皇天十戾需要他们存在。
他哪里敢去?
不止是他,所有妖鬼也都是一般模样。
“此地不宜久留了。”
狐道人扫了一眼几只小狐狸:“去,将所有的经书都带上,咱们,搬家!”
“老祖宗!我们快跑吧,这里这么危险,还带着那些又厚又大的破东西有什么用?”
被提着顶瓜皮的小红狐脆生生的开口:
“咱们这就跑路吧!”
“跑你个鬼!”
狐道人恨铁不成钢,重重的敲了小狐狸一记,才气哼哼的看向其他小狐狸。
呀!
其他小狐狸一哄而散,跑向不远处空荡荡的焦源寺废墟。
看着残垣断壁的焦源寺,回想起那深山修行着就被一记降魔印打的差点死去的木姥姥,狐道人深深叹息:
“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我等安身之地”
天地之间,非是人类,妖,鬼,魔,怪,也都活的艰难。
纵使皇天十戾这个级别的盖世大妖,都会遭遇横空出世的幽冥府君,幽冥府君这样的无敌人物,都会遭遇天谴。
这世上,这天下,谁又能获得快活,谁能得自在?
转念动,他就听到院内传来一声惊呼。
“嗯?!”
狐道人面色一变,一个起跃已经划过百丈窜入焦源寺废墟之中。
他还未落地,就看到一群小红狐叽叽喳喳的围着一头小奶狗的叫着,似乎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松了口气。
但不等他这口气彻底送下来,他一颗没放下心多久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只见废墟正中,一口枯井边缘处,正站着一个背对他而立的白衣道人。
道人不高不低,在他感应之中却好巍峨神山,自己就好似一只小蚂蚁,不由的战战兢兢。
这道人,分明就是之前的白衣道人。
他心中胆寒,僵立原地不敢动。
安奇生却没有理会狐道人的意思,侧耳倾听着井中动静。
他向井里丢了一块石头,而直到此时,还未听到石头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