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魂魄归于身。
萨五陵猛然坐起,看清身前的安奇生,才松了口气:“前,前辈。”
魂魄归身,有刹那迷离,转瞬才想起梦中的诸多事情。
“城隍宴请的滋味如何?”
安奇生微微一笑。
萨五陵虽然在安诺县厮混了数十年,事实上也只在附近村落有些威望,在安诺县就是个小透明,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次遇到。
萨五陵穿起鞋子,苦笑一声:“前辈别笑我了,这哪里是宴请,分明是三家分香火,让我们去见证而已。”
他虽然修为不行,但却不傻。
这次宴请的目的,他自然也思考明白了。
不过,虽然是陪席,一桌酒菜对于他的好处也颇为不少,此时精神就十分灵动亢奋,如同吃了大补药。
安奇生踱步走到桌前,点燃烛火,透过微微亮光看向萨五陵:
“此事,你怎么看?”
“前辈问我?”
萨五陵微微愣了愣,随即道:“那如来院怕是斗不过天意教,天意教的根基太过雄厚了,除非诸城隍”
说到这,他微微醒悟:“是了,天意教势大,城隍们苦其久矣,此番那如来院有与天意教别苗头的意思,怕是会鼎力相助。”
“鼎力相助却是不会,这些鬼神精明的很。”
安奇生缓缓坐下,眸光幽幽道:
“不过那如来院,也不是那般简单,有这些城隍的暗中帮助,胜负也不好说。”
自那城隍裴元华,天意教贾安,如来院德性三人的记忆之中,他梳理出了不少的东西。
这次事件针对的不仅仅是安诺县,而是整个梁州。
背后布局的,是如来院的住持如意僧以及梁州州城隍公良深,针对的,是那位大青国师天意真人。
既然敢试探,自然不是没有依仗。
“这些,应该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吧?”
萨五陵有点不确定的说着。
此番聚会之后,他隐隐觉得天意教将会成为泥潭,自己若是真的加入天意教,会不会成为炮灰?
可惜自己此次暗示,这位前辈都不说传自己受箓之法,否则,也不必如此尴尬了。
“怎么没有关系?”
安奇生微微摇头:
“我要在此定居,岂容他们互相争斗,搞的乱七八糟?”
那天意真人以人之血肉魂魄炼丹,那大青老皇帝吃人血肉精髓魂魄,无疑是乱世大妖。
他既然见了,知道了,自然就不能当做没看到。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萨五陵心头却是一跳:
“您”
安奇生垂下眸子,淡淡问道:“城隍无道,枉受百姓香火。上不能解除天灾,下不能泽被百姓,你心中可有不满?”
城隍受香火,却非是人类的保护神,说到底是共生关系。
而盛世香火只是一炷香,乱世香火才是信仰之力,安诺县中诸多妖鬼,城隍又岂是当真不知?
只是因为,存在对于他们而言,更有利而已。
安奇生的声音不高不低,萨五陵的身子却是一震,心头嗡鸣震动,如雨夜闻听雷声。
万般杂念瞬间消失,不由的点点头:
“是”
城隍寄生于人族之身,却放纵妖鬼伤人,以获取香火信仰,数十年他行走乡村见多了这些事情,如何能没有不满?
“天意教把持朝纲,以邪术炼丹,大肆掠夺民间财富,香火信仰,你可有不满?”
安奇生二问。
天意教遍布全国,百年来信众何其之多,更有无数善信众为之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以求神。
萨五陵神情恍惚,如闻雷音,心神拷问,让他说不出半句假话来:
“是!”
“大青无道,诸多苛捐杂税逼迫百姓民不聊生,一国皇帝以百姓血肉魂魄为丹,只为了自己长生,你可愤怒?”
安奇生眸光幽幽,再度发问。
“是!”
萨五陵一下站起身来。
“你可愿教化百姓,惩戒昏庸朝廷,规束城隍鬼神,破了这鱼肉天下万民的天意邪教?”
安奇生再度发问:
“纵使天下皆敌,也心甘情愿?”
“是”
萨五陵眼神变得清明,之前油滑尽去,少有的严肃:“心甘情愿。”
“好!”
安奇生微微点头:“如此,明日里,我可传你修行之法。”
萨五陵,这老道士,为人油滑,心思杂乱,惧怕危险,贪小便宜,唯一可取之处,是他尚且心存善意,这一点,从他数十年如一日为附近村落超度,做法事便可见一斑。
“多谢前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