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李玄音是南唐公主,对江宁真还谈不上熟。
毕竟她自幼在庐山玄修,每逢大节才回宫一趟,皇宫不能乱走,不能随意进出,也就一来一回透过车窗遮帘缝隙看看沿街风景罢了。
反倒是之前跟随风沙到江宁的时候,自由自在过了好一段时光。
而她最熟悉的,也是唯一熟悉的秦淮风月之场所,便是风沙当时下榻的芙闺楼。
风沙曾在芙闺楼包下院落,住过好长时间,李玄音也同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对芙闺楼算得上熟门熟路。
两人本打算错过正门,从侧门进去,路过时听见大门内喧闹,门口却无人接待,便心照不宣,要停车下车。
于是,一行五人在芙闺楼的高门彩牌前排成一排,俱都是年轻英俊,倜傥少年。
李玄音紧握折扇,微微侧身,一脸冷漠,英夕着武士装,成剑士状,略随侧后。
另一侧,张星雨同样护卫打扮,只是更加英姿飒爽。
苏苏扮装小厮,挨她身侧,好奇地打量往门内张望。
风沙则换上了一袭青衫,站于正中间,仰头看招牌。
张星雨快步进门,打探情况。
少许后转出,脸色有些古怪,低声介绍道:“似乎是来给姑娘送礼还是赔礼的,整个大堂都被礼物铺满了,堆得像山一样,对了,有几伙人的做派,像军方的人。”
“都是给谁送礼的?”一听跟军方有关,风沙当然起了好奇心。
能来芙闺楼这种高档地方还送礼的军人,显然不会是下层军官。
尤其在这个敌军兵临城下的要命时刻,居然还跑来青楼厮混,听张星雨的口吻,应该还不止一伙呢!想不感兴趣都不行了。
李玄音冷笑道:“只听闻倾国倾城,没想到还有倾山倾楼的。”
她关心的重点,显然在女人不在男人,在情事不在军事。
张星雨忙道:“好教二公子知晓,小人进去打听了,好像是前些天生了点乱子,有些姑娘受了委屈。来赔礼的,来安慰的,这芙闺楼却居然一概拒收,便堵着了。”
她着意强调“有些姑娘”,想要化解李玄音的醋意。
张星雨管李玄音叫二公子,风沙则管李玄音叫嘉永,且还是特意强调,“嘉永,你要是想去看看,就进去看看,我还是走那边侧门算了。”
李玄音第一次跟风沙来芙闺楼,就是把她“永嘉”的公主封号倒过来化名嘉永,而且还扮成风沙的侍女来着,她没想到风沙居然还记得,回忆变成暖流涌上了心口,冲溃了本来酸涩的冷醋,羞涩道:“一起来当然一起走。”
风沙抓起她的手,径直往里带,“那就进去看看呗!”
落在后面的张星雨河英夕相识一眼,赶紧拾步上阶,苏苏不出意外又落到最后,她还在惊叹门楣的奢华装饰,洛深深的画舫也算花团锦簇,与之相比素得像无毛鸡。
门外实在顾不上招呼,门内倒还有几个芙闺楼的小厮,一个个哈着腰、堆着笑,伺候着一帮互相看不顺眼的大爷。
几伙人连同随从二十好几,刚才还夹枪带棒,吵个没完,现在却安静的不像话,有喝茶的,有吃果儿的,有啃着果儿斜眼打量来人的,有砸吧茶连眼皮都不带抬的。
有人阴阳怪气道:“我就说嘛!大军出动,斥候先行,这不,又来一个,呃。”
却是瞪大双眼,一时语塞。
皆因看见风沙拉着李玄音。
风沙算不上英俊,但也算不得丑,文质彬彬,气质甚华,绝对称得上翩翩公子,不过,形象气质跟阳刚肯定沾不上边,而李玄音是个大美人,男扮女装,过于俊美。
柔汉俊郎手拉着手,其中一个的两颊还抹着动人的绯红……是个人都会误会的。
鸦雀无声之中,落最后的苏苏匆匆转过横于大门的屏风,她在外面发呆慢了点,现在自然脚步甚急,觉得应该要往里追一下主人。
哪想到主人一行人也就刚过屏风,她一下子没收住脚步,噌噌噌几下冒出了头,亮在众人眼前。
俏目羞扫几下,嫩晕登时从雪颈根部一直漫到了耳尖,瞧着那叫一个粉雕玉琢。
苏苏刚过及笄之年没几天,加上本就脸幼,四肢纤长,身材瘦小,又眉清目秀,如今童男打扮,又这一副羞臊模样,直似娈童。
多人异口同声,长哦一声,相当意味深长。
风沙并未多想,想到了也不会当回事,转头打量一圈,寻了角落的席位入座。
没见着鸨母,一个小厮迎来待客,被张星雨重金打发走了。
风沙这趟出门,一是为了亮相,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他来了。
二则是想了解名花榜的情况。
一直以来,他只是从各种汇报和情报中看到江宁的名花榜办得如火如荼。
大家都知道他特别关心这件事,当然都捡好的说,恐怕也不乏夸大溢美。
总不如微服亲临,就近看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