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云本真派人混进城传信,风沙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这种大军围城的情况,哪有那么好混进来。别说人,天上飞只鸟都会被攻城军或者守城军队射下来,也只有四灵才有渠道沟通内外。
不动声色的找个借口向宫青秀和韩晶告罪返舱,那位信使很快被绘声带着两个剑侍抬了进来。
之所以是抬,因为这女子明显断了一条腿,右臂也软绵绵的搭下,似乎仅剩一层皮肉包着断骨。
整个人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肌肤片片淤青红肿,胸口以下盖着条薄毯,绘声似乎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勉强止住了渗血。
风沙近身过去掀开薄毯看了眼又盖上,绘声凑他耳边低声说着情况。
这女子是云本真手下的剑侍,上午带着两个弓弩卫由水闸潜进城。
三人连破水下两道渔网,过第三道的时候动作大了点,扯响了连到岸上的警铃,导致被巡水的城防军乘舟围攻。
其中一个弓弩卫在水里就被弓箭射死,另外一个弓弩卫护着她逃上岸。
两人仗着武功好又带着弩,边打边逃,奈何对城内环境不熟,让一队城防军围进死巷,那个弓弩卫当场战死,她受重伤被生擒。
这队城防军并没有直接把她捉回去,反而解着腰带围上来。
她趁着这些人逞兽欲的时候,抢了把刀子连宰了三四个,擒下了一个队长做人质兼向导,最终逃到码头附近,撑着释放烟讯,见讯赶来的弓弩卫将她救下。
绘声咬咬唇道:“刚才她还撑住说了会儿话,用了些药之后,估计实在撑不住晕过去了。”
风沙缓缓点头:“把她叫醒。”
绘声掏出个封口的小竹管打开,凑那剑侍鼻子下面晃了晃。
几个呼吸间,那剑侍猛地睁眼瞪起,又急又长的深吸口气,整个人像是肚子上被人狠狠捣了一拳,急剧抽搐几下,旋即软了下来,躺在那儿大口喘气。
风沙俯下身体,柔声道:“你会没事的。云本真让你们进来做什么?”
那剑侍散乱的瞳孔渐渐收束,终于瞧清风沙面容,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气若游丝的道:“城外突然来了一支东鸟水军,仅大型战船就超过百艘”
一句话一口气说完,急喘几声:“中小型战船不计其数。他们居然没有攻击城外的叛军,反而汇合。首领觉得实在蹊跷,一定要把这情况告诉您。”
风沙的瞳孔像被针刺一样瞬间缩紧,垂目道:“云本真做的很对,你们做的很好。先下去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养你一辈子,家里也会安排妥当。”
那剑侍含着泪点头。
风沙招呼剑侍将她抬起,亲自送到门外,有安慰了几句,转回来坐下发呆。
没有别的可能,只有四灵才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支水军虽然足够庞大,于攻城来说助力实在不大,毕竟河宽有限,早就被朗州军的战船挤满。
单纯为了运兵?
还是另有目的?
风沙发了阵呆,忽然神情剧变,猛地起身,大声道:“绘声,绘声”
绘声一直都在旁边服侍,不免吓了一跳,赶紧凑上去唤道:“在在”
风沙阴着脸问道:“何子虚那群人下船之后去哪了?”
绘声怯怯道:“他们不让跟,态度很强硬,主人又没有下令,所以”
风沙摆摆手打算,来回急走几步,眼睛一亮,冲到卧舱床边的一个黝黑的方柜前,身上摸了几下,摸出一串钥匙,捅开了锁,取出一个同样黝黑的小盒子。
盒子并没有上锁,仅是火漆封口。
风沙用力掰开,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铁铸的小圆筒,大步走到窗前,筒口冲外,握住尾端使劲扭动。
一道银色流星咻地升往夜空,旋即炸开一片艳丽的花雨,花雨缤纷而落,显出一座银色小谷。
这是何子虚交给他的隐谷烟讯,遇上万分火急的情况,凭此烟讯可以获得隐谷的迅速支援。当然,事后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之前他在辰流用了一筒,这是手上最后一筒。不是为了求援,而是为了找王尘。
他刚刚想到,这支水军很可能不是针对他的,他认为自己还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
那么很可能是为了对付隐谷。东鸟四灵或许想要趁着这次城破,把潭州的隐谷彻底清洗一遍。
否则调这么庞大的水军过来干什么?
四灵与隐谷之间的默契乃是隐里子定下的大策,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破坏这个默契。
不光因为这是师傅的遗志,更在于一旦两方扯破脸全面开战,他再也没有当中转寰的余地。
他又是绝不可能彻底投向隐谷的。
届时,要么向四灵做出全面妥协,交出手中所有的势力,在某个黑牢里关到死。要么负隅顽抗,被四灵直接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