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本真一直琢磨主人说钱玑看上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来想去越想心越慌,主人莫不是怀疑她会不忠不贞,所以生出妒意于是便有了这番举动。
想表达自己一切都属于主人的意思。
这么奇葩的脑回路,风沙肯定是想不明白的,认为这丫头恃宠而骄想要以此上位,不悦道:“下去,别忘了分际。”
云本真吓得小脸瞬白,一个翻身想伏到床下求饶,结果心惶惶失去平衡,前胸叩地,摔得一声闷响,差点闭过气去,缩颈鹌鹑般僵在地上动弹不得。
风沙愣了愣,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总之骂是骂不下去了,跟着下床把她抱了起来,抚着后背给她顺气。
云本真疼得发青的脸蛋重回血色,可怜兮兮的道:“婢子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风沙嗯了一声,上床继续睡觉。
此去中平,途中险峡甚多,屡有沉船事故发生。
水运是辰流的命脉,所以水手的操舟之技非比寻常,一路上有惊无险。
渡过最险峻的归州至峡州一段,江陵终于将至。
越危险的地方往往风景越好,风沙趁机拉着钱玑赏景。
钱玑年纪比他稍大一点,早年丧妻,一直没有续娶,所以至今无嗣,似乎无意争储。
风沙大生同病相怜之感,一开始尚抱有目的刻意接近,如今真心想要结交一番。
几天下来,两人关系亲近许多,开始纵论天下形势。
先朝亡于藩镇割据,至今情况无任何改变,各地势力皆掌军权。
小点的势力割据一城一镇,大点的势力占据一州数州之地,明面上各有效忠,实际上政令根本到不了地方,各地高度自主。
再大一点的势力独立一国,称王称帝。
几个大国如同走马灯一般被握有兵权的权臣篡位,皇位没做多久,又被下一个权臣篡位。
反而是国力微弱的小国局势相对稳定一些,但也免不了被人攻伐并吞。
并非没有聪明人想要结束这种乱局,奈何牵一发而动全身。
势力无论大小都不肯放弃手中的兵权,谁要是敢轻举妄动,便立刻惹起众怒,不等被人篡位就先被人推翻了。
大家都是这么起家的,本身没有足够的底气收回散落地方的兵权,最终形成如今这种恶性循环的僵局。
钱玑性情宽厚,平常少言寡语,如今被风沙勾起话头,说了些自己的看法。
他十分不满各地君主不修文德,掌有兵权就为所欲为,其暴虐之事不胜枚举,荒唐至令人瞠目结舌,言语中颇为推崇士族当政。
风沙听了没有吭声,认为这位二公子未免太过一厢情愿。
世家门阀的确曾经长盛不衰,不过前朝时已经逐渐没落,前朝覆灭之后,寒门军阀兴起。
斗嘴的当然弄不过耍刀的,任你舌灿莲花,总之一刀砍死。
各家门阀从根子上被肉身消灭,至如今或有残余,但势弱至极,根本无力奋起,指望不上的。
风沙心中所想,自然不会显于脸上,岔话道:“二公子来时路过江陵,不知那边情况怎样?”
钱玑摇头道:“在下身负重任,沿途不敢逗留,过江陵而不入。若非必要,实在不想和高王打什么交道。”
风沙笑笑,没有吭声。
中平王姓高,人称高王。
这位高王的名声并不太好,仗着中平占据水运中枢,一边向四邻强国卑躬屈膝称臣讨封赏,一边截留偏远小国的货物贡物。
各个势力其实都很鄙视,私下称高王为高无赖或高痞子。
辰流和中平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是唯一没受过高王刁难的小国。
钱玑忽然沉默一阵,轻声道:“在下此来曾经改头换面,至汇城附近才打出亮明旗号”
顿了顿道:“沿途曾被江陵水军拦下,不得已亮过一次身份。”
似乎暗示中平勾结契丹。
这种事不能乱说,只能点到为止。
他显然怀疑自家在江陵的驻地已经遇上麻烦,所以言语中隐有求助之意、
风沙暗自震惊。中平勾结契丹?
细想一下,的确不无可能。
“如果二公子信得过在下,到江陵之后,我让绘影带些人给二公子做护卫。她本是柔公主的剑侍,量不至遇上什么麻烦。”
以辰流和中平的关系,这是最安全的保护了。
钱玑行礼道:“多谢风兄。他日定然当面向柔公主道谢。”
风沙含笑点头,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如果高王当真勾结契丹,形势将变得十分棘手。
他本打算倚靠江陵水军清剿巴陵连环寨,空出洞庭湖区方便隐势力扎根。
如今看来,事情并不简单,设想好的前途顿生波折。
当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