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尼古拉一世最为恐惧的,那一定是山岳党人了。当然这个山岳党人并不是指1789年法国大革命中的那些山岳党,而是特指革命者。
尼古拉一世惧怕一切革命者,哪怕表面上他装作一切尽在掌握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事实就是他恐惧革命者。生怕某天一觉醒来冬宫就已经被革命者包围,然后他像路易十六一样被送上断头台,连带着他的妻子、孩子以及情人统统掉脑袋。
这种恐惧已经深深地嵌入他的脑海,只要一听说有革命的活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开杀戒,就是将危险绞杀在襁褓中。
这一次也不例外,当涅谢尔罗迭提到了革命活动之后。尼古拉一世的呼吸陡然变得沉重、双拳紧握,两眼蹬直,就像个二愣子一样。
这种痴呆的状况整整持续了十秒钟,然后尼古拉一世炸了:
“我早就告诉过他们,要对那些危险思想更加警惕!但是他们通通不听,总是被议会的小丑们摆弄,总是不假思索地选择宽容!”
涅谢尔罗迭知道他们都是谁,无非是欧洲其他那些皇室,尼古拉一世之前出访的时候跟这些亲戚们聊得可不算开心,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他的极端与专权,把他看成是东方的生番和不开化的野人首领。
总之,尼古拉一世在欧洲其他皇室是不受欢迎的存在。谁都不喜欢这个欲望强烈但生活又极度刻板的怪物。这让尼古拉一世很受伤。
“外交部去照会各国大使,表达我对暴民和山岳党活动的忧虑!1789年的悲剧不能重演了!尤其要提醒法国人,上次七月革命就是个教训,是时候更强硬地整治那些暴民了!”
尼古拉一世开始变得神经质,一个人念念叨叨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踩得木地板咔咔作响,就像个调皮没教养的熊孩纸。
“不够!这远远不够!我亲自写信,给维多利亚女王,给路易菲利普,给腓特烈威廉四世、给斐迪南一世写信,必须开展统一行动!”
说着,神神叨叨的尼古拉一世根本就不再理会还站立在当场老首相涅谢尔罗迭,自顾自地冲到书桌边开始奋笔疾书。
这让涅谢尔罗迭既无奈又尴尬,因为他还有话要说,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咳咳!”
涅谢尔罗迭咳嗽了两声,希望借此唤醒狂热中的尼古拉一世,但并没有什么卵用。
不得已涅谢尔罗迭只能朗声道:“陛下!”
尼古拉一世像是被吓了一跳,很是不满地抬起头,准备怒斥胆敢打断自己工作的无礼之徒。但看见涅谢尔罗迭的那一刻,他才陡然反应过来,失礼的似乎他自己。
“伯爵,您还有什么事情?”
涅谢尔罗迭在心中叹了口气,尼古拉一世最近两年是越来越不正常了,越来越像他的哥哥亚历山大一世晚年时候以及他的父亲保罗一世,开始变得神经质以及狂热。
高兴的时候可以像个孩子,失望的时候像个女子,狂暴的时候像头狮子情绪化得相当厉害,变得十分无法捉摸。
这让涅谢尔罗迭不由得想起了坊间的一些传闻,一些关于罗曼诺夫家族很不好的传言:这个家族已经被魔鬼诅咒了,在皇帝的位置上坐得越久遭受的诅咒就越深重,会变得越来越病态,直到最后发疯发狂而毁灭。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罗曼诺夫家族的皇座下面流满了鲜血,一代又一代死于非命的沙皇阴魂不散,不断地纠缠后来者,直到后者被折磨致死。
涅谢尔罗迭给亚历山大一世当外交大臣时就亲眼目睹了那位沙皇的变化,从一个坚定的皇帝逐渐变成神经病人。到晚期完全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忏悔之中,除了对信仰和上帝感兴趣,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保罗一世的死多多少少都跟他有关系,弑父的逆子被先父的亡灵折磨也是正常。
反正涅谢尔罗迭觉得亚历山大一世的死亡是极其不正常的,去塔甘罗格的时候还活奔乱跳,怎么忽然说死就死了。
反正如今是有一种传言,据说这位亚历山大一世皇帝陛下并未驾崩,而是受够了良心的谴责,自愿出家当苦行僧去了,据说在西伯利亚有流放者就曾见过这位苦修中的皇帝陛下。
当尼古拉一世突然发问时,涅谢尔罗迭满脑子都是这些胡思乱想,他有些慌乱地回答道:“陛下,呃虽然国外的情况值得关注,但是国内的某些情况我的意思是,一切以稳定为先,您说对吧?”
尼古拉一世狐疑地望着涅谢尔罗迭,不明白老头想说什么?难道是暗示他国内也有暴民的活动?有不稳定的苗头?奥尔多夫那个老东西没向他通报有关情况啊!怎么回事?
“不!陛下,您误会了!”
涅谢尔罗迭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康斯坦丁大公的那个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科斯佳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