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倾斜,照来的霞光蔓过人头攒动的闹市,熙熙攘攘间,牵着老驴的身影挤过这片喧闹的街景,身后还有顶着一簇黄毛的半大孩子,猴子般东张西望,不时拿过摊间拨浪鼓耍弄,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干咳,赶紧放下,提着袍摆追。
不久,走出太原南门,彤红的霞光里,外面官道还有牵马等候的青年,一见到走出城门的身影,连忙翻身下马,托起宽袖迎来。
“师父。”
一旁,蹦跳跟来的李元霸瞅见他,抬起手嘿笑道:“屈郎将,你也在啊。”
前者心里有事,大抵不愿与这混世魔王般的孩童多说,目光投去师父。
“随我走走吧。”
陆良生按下他的手,师徒两人拉着缰绳并肩走在道路边,屈元凤看着过往车辕激起的烟尘弥漫,忍不住开口:“师父就不能多留几日,也好让弟子敬一份孝心。”
“不了。”
陆良生看着前面人来人往,抬手摆了一下,随后落去老驴鬃毛,摩挲一根根坚硬的毛发。
“长安还有许多事要做,为师不能久留,你这份孝心啊,为师心里明白就行了。”
跟着走动的战马瞅着同样瞅来的驴子,有些不安的躁动,屈元凤松了缰绳让它远一些跟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
“”
陆良生没有急着回答,沉默的看着像脱缰之马在路张开双臂来回奔跑蹿下跳的李元霸,走到路旁凉亭时白须随着嘴唇张开微微抖动。
“你也知晓万灵阵它如今破了一个口子,被黄帝封在天的神仙现在都下来了,为师回去长安就是想对策你也不用担心,或许半路我就有办法了。”
跟随缓行的青年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他从小被师父收养,关于万灵阵多少知道一些听师父这么一说顿时想起当年妖星坠空的事。
“万灵阵的口子,是妖星砸破的?”
“嗯。”
轻嗯了一声,陆良生忽然停下脚步,看去身边的徒弟,“妖星散落九州眼下天神仙也跟着托身降世,天下说不得要大乱就怕到时就是神仙打仗了,你地处北方太原又是重镇,为师私心来讲不愿你掺和进来但也知道你的性子必然不听劝,所以,到时事不可为,退来长安!”
那边,屈元凤也跟着沉默下来,他知道师父平日绝不会这般语气神态,想来事情到了越发严重,才会如此说话,沉默里,他点了点头,抬手重重一拱。
“师父放心,元凤不是直脑筋,若事不可为,立即护送李总管一家去往长安与师父汇合。”
远处,站在路边丢石子的李元霸咬着一根野草偏过头来,挑了下下巴。
“你骂谁呢?!”
“没说你!”
听到屈元凤回了一句,孩童这才哼了一声转回脸,不耐烦的催促:“快走吧,等会儿天都黑了,我会照顾好师父。”
“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师父可用不着你照顾!”
突然变成师兄弟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隔十多步之遥斗起嘴来,陆良生脸绽出微笑,抬了下手,让两人停下话语,随后让屈元凤回城。
“天色也不早了,元凤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我再送送师父再走一段。”
青年脸多有不舍。
陆良生点点头,仍由他跟着又走了两里,天色渐渐昏暗,那边随行的屈元凤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牵驴离开的背影,往后再见又不知哪年哪月了,吸了口气,嘭的跪去地,重重拱起手作去一揖,头重重磕去地,细石都粘在了额头。
“师父,保重!”
牵驴的身影侧过脸来,苍老的脸露出慈祥,挥了下手。
“元凤,回去吧。”
屈元凤抬起头来,望着前方师父的身影牵着老驴,与蹦跳乱跑的小师弟渐渐消失在霞光之中,才慢慢从地起来,牵过战马叹息了一声,走回城去。
夕阳落去山头,霞光划过林野照下最后一抹光亮,延绵起伏的太行山脉,林间变得昏暗,偶尔传来几声夜狐嘶鸣,夹杂在清脆的铜铃声里。
陆良生牵着老驴走过盘旋山麓的泥路,抬头看了眼方交错的树枝间隙后方,夜空点缀出了一颗颗星辰,便走到路边,叫来还一直兴奋的李元霸。
“去找些柴禾,今夜就在此间歇息。”
“找柴?”
李元霸从未做过这些,摸着脑袋走去山道下方的林子里,瞅着周围一颗颗茂密的大树,陷入沉思。
路边,书架降到地,蛤蟆道人走出小门,浑浑噩噩的坐去一块石头,目光有些呆滞盯着地面,便不动了,想来还未从之前看到的画面缓过神来。
“公子,蛤蟆师父怎么了?”
红怜飘出画轴,降到一旁,葱白的指尖放去蛤蟆头顶,以为哪里不舒服,轻柔的帮着揉捏,令得蛤蟆道人微微颤抖,豆大的蟾眼都在向翻,双腿跟着一抽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