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嫩的树枝拂过酒楼屋檐,二楼上人声喧哗,文人雅客坐在栅栏轻言细语望着外面延绵的房舍、热闹的街道,也有江湖侠客推杯共饮大声说笑。
旭日屏风相隔的楼梯,脚步声蹬蹬的踩上来,一个青衣汉子提着袍摆快步绕过屏风,朝一桌相邀的好友挥了挥手。
“.....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有!!”
周围其余喝酒吃饭的客人看了那人一眼,又收回目光不再管他,那汉子也不在意,走到两个好友旁边空位坐下。
其中一人给他斟上酒水:“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另一人点点头,想了下问道。
“莫非,家中嫂子又有喜了?”
“什么喜,是有热闹看了。”刚来坐下的汉子,端起酒水直接灌了一口:“我也刚听说的,西面吐谷浑要遣使者进京面圣,还要求取公主呢。”
这话一出口,周围各吃各的宾客纷纷投来目光,有人被勾起兴,在座位上朝这边拱了拱手。
“这位兄台,此事当真?”
“害!还能有假不成。”
那人也不想丢了脸面,放下酒杯,手悬在半空比划了一下,“这事可不能乱说的,既然说了肯定铁板钉钉的事儿,还是我一个在鸿胪寺当差的小舅子的二表叔透露出来的。”
见众人都在听自己说,颇为满意的压着桌面,微微前倾又轻声说道:
“不光是吐谷浑,还有高昌、伊吾、突厥的使者一起来,带了好大一批人,听说西来的路.....你们也知道,西北的路又小又窄,那都塞的满满当当,那么多人一起走,怕是地皮都给磨没了。”
“哎哟,这么说来,京城终于又有热闹可看了,这几年日子实在太过平淡。”
有人兴奋的拍起手掌,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附近也有声音呛他:“才过几年踏实日子,就皮痒了?要是天下大乱,你还有机会在这儿说这番话?真是吃饱了撑的。”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要是没有文皇帝,这南北还没一统呢,大仗没有,小仗不断,谁受得了?”
“就是,先帝去后,当今陛下也是贤明,我大隋国泰民安,外邦就得寝食难安,过来朝面圣朝贡那就更是情理之中。”
众人当中不乏有些见识的文人雅客,将话接过来,说的头头是道,但也有人不赞同。
“虽说当今陛下贤明,心里有抱负,可往后呢?去年要准备修剪大运河,要从这边修到苏杭之地......那得多少民力国力?”
之前起了话头的那汉子,连忙摆摆手,让众人将话停下。
“莫谈此事,咱们就说说外邦朝贡的八卦即可,过多说政事,有些不妥。”
“兄台所言甚是,大家都别说了啊.....对了,那吐谷浑这次过来要娶哪位宗室公主?”
四月微风拂过杨柳,飘荡的柳枝点去水面,荡起的涟漪中,皇城深宫内,杨广坐在文昭殿听着下方臣子汇报。
“陛下,吐谷浑步萨钵可汗向来与我朝亲近,其子慕容顺过来朝见,该行什么规格的礼仪,还请陛下定夺。”
金阶之上,游走奏折的尖停了停,杨广抬起脸,如今过去了两年,蓄起了须髯,看上去颇有威仪。
片刻,伸手取过压在烛台下的纸张翻看,笑道:“这事上还要用来问朕?自个儿去想清楚。”
“是!”
鸿胪寺官员正要离开,身后响起皇帝的声音:“等等。”
“陛下还有何事?”
杨广看着转身,重新拱手的大臣,眯起了眼睛,指头将那纸张翻来覆去,随后,招手让对方走近一些,站到金阶前面,他身子微微前倾。
“越国公这次说什么了?”
那官员迟疑了一下,躬着的上身更低了。
“回陛下,越国公他......他说让陛下做主。”
杨广脸上保持着笑容,挥了挥手袖口,温和的说了句:“你下去吧。”眼睛直直的盯着对方走出殿门,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看着面前的奏折,一把掷地上,摔出老远,吓得近身侍候的宦官连滚带爬的跑去将奏折捡起,小心翼翼的唤了声:“陛下。”
这才,双手托举着放回龙案。
“捡什么,给朕丢回去!”
杨广一拂袍袖,又将那奏折扔到金阶下面,翻转的纸页上,露出‘杨素’二字,那边的宦官大气也不敢出,看着地上的那本奏折,赶紧将脸垂下来。
过得好一阵,龙案后的皇帝才开口。
“把宇文化及给朕找来......对了,派人去栖霞山可回来了?”
下方的宦官自然知道皇帝口中询问的意思,那位国师回栖霞山,一走便是两年,中途也派去过几拨人,前面还好,国师均有回复,可最近一年,就不再消息传回,派过去的人手都说国师闭关,不见外客。
眼下皇帝问及的,正是今年才刚刚遣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