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去往当年北齐地界,足有一千四百多里,出京兆顺黄河而行,用缩地成寸的法术全力赶路,穿河东、河内、汲郡,中途换船只到黄河对岸,也用了几乎近六日。
入四口关后,往北走官道,沿途起伏延绵的山势,微黄林野间露出炊烟袅绕的村落乡集,都有着不同与西北、或江南的风土趣味。
平坦的地面,官道四通八达延绵各方,偶尔出现道路旁的歇脚店,周围车辕声、家畜声、人声连成嘈杂的一片。
“二牛,把货看好,叔给你带饼子回来!”
“......我这批货,那可是从南面千里迢迢拉回来的,好家伙,路还碰到劫道的,差点连人带车一起栽进去!”
“那你有没有去过栖霞山?”
“不知道,就到了天治,收了些货,结果遇兵变,好在平叛的大军来的快,不然连城都出不来。”
喧闹的茶棚里,伙计擦着桌子,收拾碗筷端去土灶时,听到不同于一般的铜铃声从西南面的官道传来,铃声叮铃咣当仿佛将四周其余声响盖了下去,回头朝外张望,隐隐约约好像还有清幽的歌声,引得棚内在座的食客下意识的偏头。
“......天地如席被~~~不如破屋两间~~老树庭院,看星辰美景~~把那游云揉碎~~人世人浮都是梦~~独骑老驴与天地共渺~~”
叮叮当当......
秋风吹黄树梢,烟尘漫漫官道,一头老驴甩着颈脖间一对铜铃,驮着一个仰躺的书生,慢慢悠悠走过这边道路,穿过来往的商旅,到了茶棚停下。
陆良生停下歌声,翻身下来,手里悬着的葫芦塞去书架,顺手拿出一只大蟾放去肩头,另只手牵着缰绳,系去棚外的木桩。
“这位公子,你要吃些啥?烙饼、大葱管够!”
伙计前,机灵的先将驴背的书架取下,提在手里殷勤的邀了书生进去,将书架放去方桌一旁,连忙擦了擦长凳。
“两张烙饼,一碗凉茶。”陆良生笑着朝伙计回了一句,目光扫过棚内其余桌子,几乎都坐有过往的行人、商贩,也就不再理会,等着那边伙计给先来的一桌完几张饼子,轮到他这边时,拉过伙计问道:
“小哥,我问一下路,此去万佛寺还有多远?”
齐郡还未来过,途中陆良生也问过遇的客商,打听了方向,但具体有多远,在哪座山里,对方回答的都是比较模糊,问了好几个人,也都是如此。
那伙计放下盘子,给陆良生斟茶水,看了眼趴在一侧桌角的大蛤蟆,满背紫黑疙瘩,让他瘆得慌。
抽正茶壶,连忙回道:“公子是去万佛寺,这倒问对人了,不是齐郡的百姓,外面来的,大多都找不到。”
打开话匣子,伙计也就不那么害怕书生手边的大蛤蟆,像是画地图般,从筷笼抽出一根筷子就着桌面几滴刚才掉下来的水渍,勾了一条路线。
“公子就从外面那条官道向东走,大概两百里左右,过齐水就能看见延绵一片的大山,当中有座像卧佛的便是了,若还认不出,公子就朝人多的地方走就对了,准能找到。”
看着桌水渍勾勒的线路,陆良生将话记下,笑着朝这伙计拱了拱手,几枚铜钱不着痕迹的放去对方手中。
“谢过小哥指点。”
伙计瞥了眼土灶那边的掌柜,摩挲了下手心里的铜子,揣去袖子里:“公子客气了,帮人帮己嘛,你慢吃,小的就先去忙活了。”
“请便。”
陆良生回了一句,待伙计离开,伸手拿过一张烙饼撕开两半,其中一半又掰成数个小块,放到蛤蟆道人面前。
咀嚼的口中传出法音。
“师父,吃完饭,咱们就路,书架里待腻了,等会儿我将你放到驴头。”
“记得给为师系绳子就成。”
蛤蟆道人伸出舌头,卷过一块烙饼拉进嘴里磨动,一口又吐出来:“连油腥放的少,盐也没有,难吃。”
“师父,凑合吃吧......秋日没田鸡了。”
陆良生又将那几块烙饼掰的更细小一些,顺手拿过另一张饼子咬去口中,附近几张桌子都有客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互相攀谈。
“对了,你们谁还记得前些日子,天妖星的事?”
“知道,那时我正在东莱做买卖......”
亦如平常的八卦闲聊中,也有话语在附近一桌小声在说:“这次找到那丫头,非揍一顿不可。”
“别在这里说,小心旁人听了去。”
“怕甚,我们抓我们村儿的女子,还怕别人说闲话?”
陆良生偏头过去看了一眼,小声说话的那桌是五个穿短卦的汉子,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短裤下,五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草鞋,手脚粗大,一看就是庄稼汉。
几人将饼子泡在凉茶里,喝的一通呼噜乱响,令得周围食客颇有些不爽,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