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小柜上,负着双蹼卷过嘴边饭粒,老神在在的打了一个哈欠,坐下来。
陆良生思索了下,也觉得进去看看,或许能看出点什么,偏头叫来整拿着毛笔在一张纸上乱涂乱画的树妖帮忙护法,顷刻,剑指一并按去眉心。
“出窍!”
人影轮廓冲出体外,划过窗棂照进的阳光,眨眼便是钻进画里,无尽的漆黑在视野间退去,画中光亮之中,陆良生俯瞰下方几条大河涛涛,以及一条延绵的山脉后方,看似不远的距离,那条法光犹如横跨天际的巨龙悬在云层间闪闪发光。
却是不继续走,或落来下面。
两方看了许久,陆良生大概猜出两个可能,或许是山中,或水里没有祭坛,也可能原本的祭坛被毁坏了。
不多时,出了画卷,元神回到肉身,将猜测的想法说给蛤蟆听。
后者打了一个饱嗝儿,两只短小的双蹼负在屁股后面,来回走动,点了点头。
“可能真如你想的那般,此物与这片天地相连,那必然要去川蜀看上一看,到底如何。”
“我也是这般想的。”
修道修仙,出远门,或遁迹山林是常事,陆老石、李金花也算是看开了,只是没抱上孙子是一件遗憾的事。
陆良生出远门的事,并没有在村里传开,王半瞎不知哪里听的消息,早早就在院中等候,见到整理了几件衣物出来的书生,犹犹豫豫了好一阵,见到老驴出来,书架安上去,连忙上前。
“师父”
“什么事?”
陆良生理好缰绳,挂去驴头,摩挲老驴颈后鬃毛,侧脸看去他,后者忽然伸手将垂在驴嘴下方的缰绳牵到手中。
“承恩想跟着师父出去到处走上一走”
生怕被拒绝,急忙又补充道:“承恩虽然看不见,可观气之术,已能登堂入室,绝不拖慢师父脚程。”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在富水县确实也待了许多年,既然想随我出去,那就走吧,正好某些人也不跟来。”
陆良生仍有王半瞎牵过缰绳,他说着目光瞥去屋檐下的道人,那边,陆小纤抬脚踢了一下,偏头看去老树的孙迎仙。
“嘶本道这是坐镇后方,你不懂。”
道人抱着脚脖原地跳了几下,疼的泪水都溢在眼角,跳去一张凳上坐下,死皮赖脸的挥手。
“早去早回啊。”
气得陆小纤抢过墙边的扫帚追着他打,弄得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院中,陆良生让半瞎牵着老驴先去外面等着,与父母说了些话,道别后又去村里,来送行的陆盼八条大汉话别。
“我要去一趟蜀地,老孙又是个不着调的,村里一众乡亲还要靠诸位叔伯。”
“良生,放心去就是。”
“对,有我等八人在,一般小妖妖怪,都给你打发了,再不济,还有小道长嘛。”
“唉,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跟你去外面见见世面,抖抖威风,听说长安大的很。”
“会的,说不定往后,良生还要靠八位叔伯撑场面呢。”
说笑着叮嘱一番,陆良生在八人相送下走到村口,快七岁的明月,见到先生出来,上前来也想跟去。
“不行,你留在栖霞山看护法阵,没事就去小泉山多陪你娘说说话。”
陆良生在他头顶轻抚,明月只感想跟着出去的念头变淡了,仰起小脸点点头。
“嗯,明月听先生的话,一定守好栖霞山。”
远方,听到老驴的嘶鸣,还有王半瞎哎哎的叫声,陆良生笑着拍去孩童瘦弱的肩膀:“这才像个小男子汉,表现的好,等下次先生出门,便带上你。”
说着,拱手告别村口相送的众乡亲,洒脱的转身走去村外的道路,那边,王半瞎满脸大汗的拉扯老驴,摇晃的书架内,蛤蟆道人系好了两根绳子,放心的拍了拍,坐在门边,敲几下烟杆,抖去里面烟灰。
“走吧。”
陆良生走去他们前方打了一个响指,老驴一摆脑袋,甩开老头儿,哼哼两声跟去主人身后,摇响颈下铜铃。
叮叮当当轻响,这片阳光下回荡。
陆良生走到路边,远远的山麓上,一袭红裳衣裙的身影站在树顶正望过来,阳光里,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挥了挥手,跟红怜告别,再度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