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高的小人,做得十分精致,灵光隐隐,眉眼鲜活。
那是十九岁的姜望,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束发按剑,傲然天下。
只消捏一捏剑鞘,便会说出台词来。
来来回回的一句“请为天下戏!”
声音自信,昂扬,朝气蓬勃。
“请为天下戏!”
“啊!”
“请为天下戏!”
“啊!”
封小海抓着机关小人在前面跑,女人拿着笤帚在后面追。
女人长得并不美丽,穿戴倒是得体。有些胖,所以跑起来颇为费劲。
但人虽追不上,笤帚却能时不时够一下。
够上了就是一声“啊!”
“请为天下戏!”
“啊——”
封小海惨叫着一头撞到了刚回医馆的封鸣怀里,像是撞上了一堵墙,在弹飞的过程里,被顺手一捞,拎住了后脖颈,像拎小鸡仔一样提起来。
刚刚从官衙回来的封鸣,有些好笑地看向自家夫人:“玥儿,小海这是又触犯了什么天条?累你下凡来打!”
他和妻子是在澜安府认识的,在澜河边上的一座小镇。
玥儿的父亲是一位医师,祖传的手艺。在当地开了一家医馆,儿女双全,一家四口,有较为体面的生活。
那年他浑浑噩噩在澜河边,像得了失心疯,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围着他打骂。是玥儿恰巧路过,把他带回家,为他治“疯病”。
后来的故事不太美好。
老医师因为不肯上调药价,得罪了县城里的“仁针会”——一个很多家医馆联合起来操纵药价赚取高额利润的组织,手眼通天。
或是失手,或是示威,玥儿的兄长被打死了。
玥儿的母亲当场吐血身亡。
那天玥儿带着封鸣在山上采药,回到家的时候,就只剩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老医师……
说理无路,状告无门。
封鸣一下子就想起了青云亭的血与火,怒火烧在心头,染红了眼睛,将“仁针会”里的高层杀了个精光。带着玥儿和老医师,毁家远遁。
后来兜兜转转,便在梦都落脚。
玥儿和老医师隐姓埋名,他则恢复了本名封鸣。
生了一女又一子,女儿叫封小云,儿子叫封小海。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享受平凡的幸福,但也是很多人遇不到的惊心动魄。
被喊作‘玥儿’的胖女人,撑着膝盖喘气,指着封小海手都在抖:“问问你这宝贝儿子!他……他偷钱!”
封鸣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孩子调皮捣蛋一点没什么,做坏事可不行。
“我可没有偷您的钱!”
小男孩虽被拎在空中,即将面临混合双打,仍然理直气壮:“我拿的我存在您这儿的压岁钱!”
“不问而取是为偷!”孩他娘缓过劲来,抬帚怒斥,中气十足。
“我问了,您没答应呀!”封小海振振有词。
“偷钱就是不行!”
“取自己的钱也叫偷?”
“什么是你的钱,它写了你的名字吗?”孩他娘举起一张银票,气势磅礴:“这张才是你的压岁钱,你拿去买机关的那张,是你娘的钱!你说——是不是偷!”
封小海都快哭了,毕竟娘亲说得太有道理了。“我也不知道哪张是哪张啊……”
手一抖,又按上了剑鞘,“请为天下戏!”
少年人自信与天下争的声音,就这样跳了出来。
这声音封鸣先前在外间也听得几声,终不似耳边这样真切。
一时忘了动手,循声看去:“你买的这是什么?”
他作为报案人,全程参与了前街裁缝铺那起案件。
案件的处理在他看来已经很是公正。
也是这次才知道,鸣雀台】竟是由武功侯薛明义亲自负责!
整个案件真相清楚,事实明确,没有什么混淆黑白的空间。
周公子还在那里叫人,结果叫一个抓一个,连他爹都进去了。
说起来那侠肝义胆的叶小云大侠,有一个和自家女儿相同的名字。这让他很高兴。自觉女儿长大以后也会很有出息。
小云大侠还跟他说江湖再见呢!
此外就是听说书山有个叫颜生的老先生,来到了雍国,据说要在梦都开办学院。
他特意关注了一下,想着自家的小云能不能进去读几年。小海就算了……确实不是读书的材料,回头还是送去学武。
只是眼下这声音……莫名的熟悉。
待儿子将那机关小人举到面前来……便更熟悉了!
“他……是?”封鸣的声音都有点抖。
“英武吧?!”封小海刚还想哭呢,这会又得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