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矛阵中,方才缩在盾后,看高个的弩兵袍泽大显神威的矛兵,此刻凝聚成了钢铁丛林一般的坚阵,无数把矛从大阵前排伸出,送妄图越过雷池的胡虏去见他们的祁连神。
也有一二运气好的匈奴人躲过了密集的矛阵,跳下驼城,但还不等起身,头顶就挨了刀盾兵环首刀欢迎,鲜血淋漓倒在阵中,弩兵们也再度上弦,抽空就到前方举弩一射,匈奴人前赴后继,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
驼城一线如同绞肉机,匈奴人不断倒下。
汉军仗着甲厚伤亡不大,身后的小月氏人就惨了,他们无大盾保护,更没铁甲蔽体,随着前方短兵相接,匈奴人的弓手也进入了驼城前五十步内,箭矢倒插在地上,不断开弓抛射为前锋做掩护。
因怕射到自己人,匈奴射程放远了些,正好落在小月氏人头顶,依靠箭幕压制,交战才两刻,前方汉军仍能阻胡虏于驼城之外时,小月氏已士气大跌,不顾狼何的命令,开始各自找掩体,不敢再与匈奴人对射了。
匈奴人无法击破汉军阵地,伤亡人数一点点增加,汉军因为人数较少阵线单薄,也无法击退匈奴,驼城东侧陷入了僵局。
西、南、北三侧也同时遭到了进攻,匈奴人发了狠,动用人数是汉军、小月氏五倍以上,驼城四面皆在苦战,而战至一个时时,汉军、匈奴皆疲敝,匈奴死伤数千,尸体已堆得与驼身齐高,让后来人能直接踩着他们与汉军交战。
就在这时,一阵号角鸣响声却从攻击不算猛烈的驼城西侧响起!
紧接着马蹄践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奚充国忍不住回首望去,看见在黎明曙光下,无数顶如野兽利齿的尖盔在黑暗中起伏波动,汇成了一股洪流,猛地向队形有些散乱,已经疲敝到提不起刀的驼城西侧汉军扑去!奚充国的瞳孔微微缩紧,心跳猛然加!
“不好!”
这支人数五千以上的骑兵一直借着夜色在战场西侧等待,就等汉军疲敝时发动进攻。其他三面自保尚艰难,驰援是来不及了,马蹄践踏着地面,发出了隆隆的轰响,好似山洪暴发。
匈奴人的骑兵践踏着胡虏尸体铺就的道路,直直越过驼尸杀入阵中,匈奴人善骑射而短于突触,今夜尽管是豁出去了,却仍不敌汉军矛阵,大多数人送了人头,在汉卒戈矛攒刺中人仰马翻。
但驼城西侧阵列遭此重击,有些散乱,仍有千余骑破开阵列缝隙,依靠速度朝后方的小月氏人冲去!
西侧的小月氏也不过千余人,可没有汉军那死战到底的决心,下意识地往两侧让开。这导致千余骑匈奴人长驱而入,直扑驼城中央小丘上的傅介子大旗!
从交战伊始,作为指挥官,傅介子那缓慢却有力的鼓声就没停下来过,好在左右亦有数百亲卫守护,且在小丘下挖了沟壑,堆了车、木等物,好似驼城的内城,高于地面丈余,匈奴人可冲不上去。
但距离已经够了,这支敢死的匈奴骑兵冲到小丘脚下,也不顾傅介子的亲卫列阵护卫,不顾各路皆有汉军来援。只驻开弓而射,而被单于集中使用的射雕者十余人,更是在人群中缓缓挽弓,瞄准百步外大旗下击鼓之人,猛地射去!
一时间箭如飞蝗,嗖嗖声不断响起,尽管亲卫们或举盾或以身体为傅介子挡箭,但傅介子的鼓声,却戛然而止了!
“傅介子已死!”
那沉闷如汉军心跳的鼓点一停,一直在鹰羽白纛下督战的虚闾权渠单于大喜,以为射雕者们已立大功,立刻挥动旗帜,让各路加紧进攻,乘着汉军主将息鼓之际,大声呼喊这个消息,再在汉军失神丧气之际,一口气拿下已杀伤六七千匈奴人的驼城。
但还不等大单于高兴片刻,鼓声再起!
迎着东方初升的太阳,驼城中央小丘上,一位身披明光铠,在朝阳照耀下反射光芒的将军赫然站立。
远处,虚闾权渠单于的眼睛都被这反光刺痛了,下意识举手遮挡,心惊不已。
是大司农送到西域的明光铠救了他。
傅介子无视了零星的箭矢,任由它们打在亲卫的盾牌上,钉在甲胄鳞片里,只一下接一下挥动战鼓,力道竟不弱于先前!
而亲卫们一边奋力与冲入驼城的匈奴人死战,一边齐声大呼:“燕然将军在此!”
声音传到驼城四周,本来气势稍稍一弱,被数量庞大的匈奴人挤退数步的汉军各部听到鼓点和呼喊后,复打起精神来,咬着牙持刀矛继续拼杀,想要将匈奴人赶出驼城去。
而随着傅介子身畔的一面令旗缓缓摇动,方才死死护卫在傅介子身旁的那支队伍,也开始朝小丘下正在混战的匈奴人走去,他们人数约百余,身披毡衣而立,眼下却猛地一扯,露出了璀璨的甲衣来!
如血一般的朝阳洒在战士甲衣上,仿佛铁块在烧,滚烫得让人望而生畏。
这却是傅介子把军中数十副明光铠集中使用,加上两百铁扎甲,组成了一支披甲率百分之百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