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空的两路大军汇合于余吾水以西土拉河的草原上,任弘和赵充国交换情报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进军路线靠西的赵充国显然要比在姑衍山撒野的任弘更了解情况:“老夫派斥候追至西方两百里外安侯水上,仍不见胡虏大军,只逮到了掉队的牧民和牲畜,说单于主力已西行多日,算算日子,再慢也到燕然山隘口了。”
这趟西迁,匈奴是顶着沿途可能损失十一之人,十四之畜的牺牲上路的,这位虚闾权渠大单于,非常人敢为也,确实较他那死鬼哥哥有魄力。
如此一来,偏师西路军恐怕要面对单于主力,任弘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焦急,那边可都是他的旧友袍泽,傅介子的儿子傅敞更是连连请战,希望让他带着前锋先行。
“西方局势不清。”
任弘将他按了下来,在与赵充国汇合后,一老一少二人在地图前细细分析如今形势。
“绝幕后,同边塞断绝音讯十余日,尚不知朝中派出的使者,是否已劝降右贤王。”
“若右贤王未降,义阳侯之军尚在金微山以东,与右部对峙。”
“若右贤王降,义阳侯之军应顺利抵达燕然山,正好撞上了单于主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最难的是在不知敌的情况下,还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一般将领可扛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赵充国麾下的校尉张彭祖继承了他父亲张安世的谨慎,提议道:”既然敌情不明,两位将军应暂时退回漠南为是。“
上一次五将军北征,田顺、范明友两路皆是如此做的,没找到匈奴人影子,就小心退却了,虽然大军空出会被责罚,但若为匈奴所乘击败,那便是死罪,纵出钱赎免,也要丢了官职爵位,何必呢?
一般来说,完成出塞两千里的目标即可,任弘已到狼居胥拜谒霍去病故迹,烧姑衍山示威,加上沿途击零散部落所斩的上千级,勉强能跟天子交差。
至于西路军死活,那没办法,兄弟上山,各自努力。
不等任弘说话,张彭祖的长兄,病恹恹的张千秋便呵斥:“此役不同以往,三路大军互为犄角,配合作战,若因未见胡虏而退,致使义阳侯身陷重围而无人相救,岂不是要重蹈李陵之事?“
他知道任弘和傅介子的关系,绝无见死不救之理,但张千秋骂完张彭祖后话语一转,开始拿李广利几次冒进举例子,说敌情不明,贸然前进也不是办法,不如向西南方的浚稽山靠拢,一来汉军粮食将尽,去浚稽山可以休整几日,并与居延取得联络,知道右部是战是降。
那样会耽误很多天时,任弘摇头以为不妥,提议道:“不如一军向西南抵达浚稽山附近,威慑右部,不论其是降是战,也护好回师归途。”
“另一军继续向西,追击单于,以防万一。纵义阳侯未与匈奴战于燕然,有人在浚稽山接应,也能从容而退。”
“道远此策可行。”
赵充国表示同意,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二人,谁进谁退呢?帐内诸位校尉跃跃欲试,如张千秋、张彭祖兄弟是想退,辛庆忌、甘延寿等人则是一心求战,都跃跃欲试要大吵一场。
但两位将军却把校尉们都赶了出去,等到只剩他们二人时,赵充国笑着道:“道远应是知晓的,老夫素来谦逊,以大局为重,不乐与人攀比,过去大将军让我走东,我绝不扬言欲走西,偏师就偏师,做好本分,不与人争。”
“赵将军乃国中长者也。”任弘如是说,赵充国立刻就接话:“既然我乃长者,道远为晚辈,那这次进退,是否要让让老夫?”
“那是自然!“任弘朝赵充国作揖:”我将前往浚稽山的路让给将军!素闻行军之事,进易退难,君为难,我为易!就让弘带着儿郎们去燕然山逛一圈以求心安吧。“
赵充国乐了,点着任弘道:“道远却是要去追斩单于首重危而行,而将南归休整为汝看后路之事交给老夫,果是欺我老了啊。“
一个是履历丰富战功赫赫,却不服老的老将军。一位是认为自己最适合轻骑驰逐,也担忧傅介子与都护府众校尉的卫青第二。
两人开始说起车轱辘话来,任弘说他兵少速快,赵充国就说他兵多马肥,二人开始争这进军燕然的一路,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赵充国索性一拍案几:“你我再说下去,恐延误军机,不如让天来定!”
“怎么定……”任弘话音未尽,就看到赵充国在甲衣里掏啊掏,掏出一枚五铢钱来,看着任弘笑道:”道远,选一边罢。“
“赵将军你这……也太儿戏了。”任弘哭笑不得,刘询要是知道,怕是要气死。
可赵充国却不管,自顾自地道:“我选有字那一边。”
说着就将五铢钱高高抛起来,任弘抬头,发现它在帐顶下飞速翻滚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笔直落了下来,被赵充国接在左掌中,随着“啪”的一声,老将军已有老年斑的右手覆了上去。
赵充国看上去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