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无险。
“敢问解忧公主何在?”这是常惠最关心的事。
“在热海边,收敛昆弥尸骸。”
廖翁有些担忧,对冯嫽道:“楚主不让吾等帮忙,连三王子和小公主都不许靠近……”
他擦着泪,为主人遭遇这一切而痛苦:“她一个人清洗着昆弥的尸体,亲自将昆弥被砍下的头,缝了回去!”
……
时隔二十多年再见到解忧,常惠已经完全认不出她了,那个缝了布匹,央求同住戚里的常惠帮忙拿去市中贩卖的宗室少女。
那个他应募为苏武使团假吏,随汉节出发时,在横门外向他挥手作别的窈窕淑女。
已经全然没了影子。
她已经换下了昨日披挂的甲胄,挽起了高髻,戴上了尖尖的乌孙皮帽,衣着华丽,挂满了各种金饰,这是属于乌孙右夫人的盛装,只有这个身份,能让她对未曾反叛的乌孙部落发号施令。
冯嫽终于不再故作刚强,含着泪过去稽首拜见时,解忧眼睛依然是发红的,而一针一针将翁归靡头颅缝回尸体上后,指甲里的血更未能完全洗去。
装敛肥王尸身的松木棺就摆在边上,据说是解忧一个人完成了这一切,似乎要尽到妻子这一身份的最后一点义务。
常惠努力让自己镇静,带着众人朝解忧行礼:“持节护乌孙使者常惠,见过公主,吾等来晚一步!”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解忧抬起头,她当然认出了故人,虽然他鬓角已是斑白,脸上也饱经风霜,不复当年长安少年郎。
她郑重还礼,道了声辛苦,就像远嫁多年的女子,见到全然陌生的娘家亲戚一样,没有眼前一亮,没有失声痛哭。甚至连目光,也未在常惠脸上停留片刻。
解忧公主的眼睛,都落在哭成泪人的刘万年身上,招手让他过来。
“母亲。”
刘万年是解忧最宠溺的儿子,他去长安时,生怕瑶光照顾不好他,可今日,就在刘万年还要像过去的大男孩一样哭鼻子,怨天尤人时,却挨了解忧一耳光。
“不许哭!”
解忧公主今日格外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凶狠,却又替发懵的刘万年擦去涕泪,叮嘱他道:
“你是乌孙的二王子,大乐和素光的兄长,莎车未来的王。”
“如今瑶光不在,你便是汝兄长的左膀右臂!”
刘万年清醒了一些,颔首应是。
“大王子回来了!”
呼喊响起,元贵靡带着骑从驰至热海边,他手上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脸上却带着一丝挫败,来到解忧面前跪下:
“儿无能,我斩了左大将,但若呼逃了,右大将还在追……”
“你做得极好。”
解忧看着儿子那长满胡须的下巴,感到一丝欣慰,让冯嫽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告诉所有乌孙人,大王子亲手斩杀了谋害昆弥的贼人左大将,叛乱已平!”
元贵靡却忧心忡忡:“若呼往北逃,他一定会去投奔泥靡。”
战争中,泥靡一直作壁上观,他和乌就屠听闻赤谷之变,便会带着部众南下。按照军须靡临死前与肥王的约定,肥王之后,继承昆弥之位者当为泥靡,这也是若呼等人反叛的最大借口。
更何况,泥靡背后,还有匈奴为他撑腰,匈奴右贤王、先贤掸的八万骑,也随时可能从伊列水南下。
两军合计,足有十余万骑!
而赤谷城经此剧变后,元贵靡和右大将手里,东拼西凑起来也不过两万骑。
大敌当前,危机仍未解除,千头万绪,有很多事要做,但解忧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她毅然宣布:“泥靡勾结匈奴,旧约已废,哪怕他自称昆弥,也是伪王,大汉绝不会承认!常大夫、冯都丞,我说的对么?”
“理应如此,大汉十余万援军将至,而天子和大将军,也永远站在公主和大王子这边!”
常惠立刻为解忧背书,冯奉世也很乐意听解忧公主的号令,如今能镇得住乌孙的,也只有这个女子了。
解忧松了口气,朝常惠作揖:“既如此,接下来的事,还请汉使做个见证!”
她将放在肥王棺椁上的一顶冠捧起,对元贵靡道:“肥王长子元贵靡,在汝父棺椁前跪下。”
元贵靡愕然:“母亲,这是……”
解忧手中捧着的,是鸦羽冠和白狼皮披风,据说是那头在月氏破乌孙时,用奶水喂养猎骄靡的母狼死后之皮,以及叼着食物来扔给猎骄靡的乌鸦所落之羽所制。
这便是乌孙王的冠冕了,从猎骄靡传下来,已历三代。新昆弥继位的仪式,本该由胡巫来主持,但那胡巫也参与了叛乱,被解忧下令斩了。
她决定,亲自为长子加冕!
只是解忧忽然想起,不知是预见了什么,还是宿醉忘了,肥王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