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自己没有根的草,靠附着在别的植物身上,寄生存活。
可不就是她的写照么。
她身为堂堂皇后,却早早失去了自己的宗族本家,只能依附在皇帝、霍氏身上才能存活。
“人皆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这大汉的天子深居简出,身体又不好,一言一行都被约束着,哪里发得出雷霆之声?”
故天下人不知有天子,只看大司马大将军的喜怒行事。
“外祖父肃然时,整个大汉,都是乌云密布。”
“外祖父笑时,长安的天便是晴天。”
上官皇后抬起头看向晴朗的天际,娇小可爱的容颜下,是被环境逼出来早熟的心智,若连这点都不懂,她恐怕早就被送去见祖父、父亲了。
“隆隆之声,天怒之音,若大将军之呴吁矣!”
……
而太常寺的博士官邸舍,也尽是一群畏惧大将军呴吁雷霆的老家伙。
易博士田王孙道:“自从乐游原一役后,长安尽是诵读西安侯雷虚之说者,甚至有愚民轻侠称其为大汉西门豹,夸赞他破除邪说,将吾等视为应该被投河的三老、巫祝!”
齐诗博士,较为年轻的翼奉拍案道:“哼,分明是任弘在雷虚前故意散播西门豹治邺,好博取士人舆情支持,此人果如其称号沙漠之狐一样,是只奸诈的狐狸。”
“诸位稍安勿躁,吾等现在不能再与之对敌了,大将军已做出了裁决,胜负已分,再强辩争执,只会越来越糟!”
说话的是公羊春秋的博士赢公,他忧心忡忡地叹息道:“夏侯胜、贾捐之师傅已经被赶出太常寺,大夏侯尚书也失了官学地位。”
“御史大夫督促太常重新选欧阳尚书的正宗传人欧阳高,来补上博士之位,万幸,欧阳高与夏侯胜虽然政见义理不同,可好歹是齐学。”
田王孙很焦虑:“赢兄,你还有闲心关系欧阳尚书,吾等这四家是否会被牵连,还不得而知呢!”
这大汉朝的五经七博士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踢走一个才能补上一个,竞争确实激烈。所以占住坑的人,就要打死不挪位置。
比如同属于齐学的各派,就喜欢抱团取暖。基于大势,他们在战和、进退问题上愿意与鲁诗毛诗,以及来自鲁地的大鸿胪韦贤合作,可对于那些觊觎博士位置的在野鲁学诸派,却是一致合作打压!
只恨这次冬雷之辩,喜欢谈天人说灾异的齐学五家都卷了进去,虽然大将军只处置了急先锋夏侯尚书一家,可众人依然忐忑不安。
还是年纪最大,作为翼奉夫子的礼学博士后苍有经验,他牙齿已经几乎掉光了,说话很难听清,却给了众人灵感:
“那任弘的雷虚不是关键,吾等稍做辩驳,还是能圆上灾异之说,关键是大将军的态度。”
“究其缘由,还是过去几年间,吾等齐学诸子以灾异之说为兵器,干预朝政太过频繁,引来大将军不满了。”
“吾等若想要保住自己的博士之位,保住各自的师法家说继续占据朝堂一角,就得想办法,将坏事,变成好事!”
“如何变坏为好?”田王孙一筹莫展。
可说完话后,后苍却闭上了眼,好似睡着了,他累了,剩下的事,交给年轻人们去想吧。
倒是有过一次甩锅给董仲舒经验的赢公有了主意:“诸位,很快就是元凤六年,再过一年,大汉就又要改年号了!”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古时除了极其特殊的“共和”外,是没有年号的,只以帝王纪之,直到汉武帝时,开创了这一规矩。
因为最初时汉承秦制,连德行服色都沿用水德黑色,所以从建元到元封,哪怕是追加的纪元,也是六年一改,因为沿袭秦朝的“数用六”。
直到太初改制后,德行服色改成土德黄色,数用四,于是四年一改年号。
而按照昭穆制度,到了今上,又要六年一改元。
按照汉武帝改元的规矩,一般要以祥瑞来为新的年号命令。
比如“元光”,以天中有长星掠过,本来也是灾异,被当时董仲舒公孙弘等人硬生生说成祥瑞。
“元朔”,是遇上了七十六年一次,难得一见的朔旦冬至吉日。
“元狩”,是在狩猎得到了一角的麒麟神兽。
“元鼎”,是在河东挖出了古鼎,“元封”,则为封禅泰山这件大事。
至于今上的“元凤”,同样是因为前一年,某地出现了凤凰的祥瑞。
翼奉苦思冥想:“后年就要改元了,但各地并未出现合适的祥瑞,是否要……”
言下之意,他们是否要伪造祥瑞献上,以讨好大将军和陛下,好让朝廷对齐学几位博士犯的错误高抬贵手。
“何必舍近求远。”
赢公苦思冥想,认为现在齐学四个学派都自身难保,就不要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