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建立的那一天起,作为帝国的西界,玉门和阳关,就被冠上了不同于一般城障的意义,往后两千年,文人墨客们会赋予它更多内涵。
而当任弘向来盘查的侯长交上自己的符节后,侯长那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眉毛高高扬起。
“君便是任弘任谒者?”
“你认识我?”任弘看向周围,玉门关的守卒们听到这几个字,也竖起了耳朵,好奇地看了过来。
侯长大笑:“不止是玉门关,放眼整个敦煌郡,谁还没听说过任君之名?任君一人灭一国,为大汉扬威,三岁乳儿亦知也!”
名声总是比脚步传得更快,当年傅介子也是如此啊。
仔细对照后,符节没有问题,比六百石的玉门侯官也亲自出来,郑重地朝任弘作揖,请他入关。
“身子直些,头抬起来,别给西域的袍泽们丢人。”
任弘低声嘱咐下去,麾下吏士都收起腹,昂首挺胸地踏入关内。
玉门的数百戍卒燧卒持戈矛站在两侧,目光看向每个路过的人,有敬佩,也有羡慕。
敬佩他们在西域出生入死,羡慕他们载誉而归。
“击鼓!”
随着玉门侯官一声令下,城头敲响了金鼓之音。
任弘记得,他们一年多前出玉门去楼兰时,身后的玉门关亦有击鼓相送。
当时的鼓声有些悲壮,那是送袍泽出征,黄沙莽莽,他们很可能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而如今,鼓点却是激昂而欢快的,这是迎英雄归来。
不止任弘,使团中的每个人,都是英雄!
他们带着来自西域的几万里长风,吹度玉门关!
傍晚时分,当任弘从玉门侯官为他而设的宴饮中回到玉门置驿站里时,吏士们都安顿睡下了,倒是刘瑶光站在院子里,负手看着东墙。
见任弘回来,瑶光公主与他打招呼:“任君来看,这有首诗。”
任弘过去一瞧,差点没笑出声。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不就是他当年出关时作的诗么,怎么被写在玉门置墙上了?任弘记得,原先这写的是某位使者作的另一首“日不显目兮黑云多,月不可视兮风飞沙”,因傅介子嫌弃太过暮气,就勒令置啬夫刮了。
“好豪迈的诗,不亚于母亲教我的无衣等军旅诗赋。”
刘瑶光却在一旁夸了起来:“我读了之后,都忍不住想要再度出关,去西域做一番事业。”
“确实,这诗应能激励到所有来到此地,却心有踌躇的人,只是还少了点东西。”
任弘唤来置啬夫:“置啬夫,请给我支笔。”
方才任弘留在了关隘那边,所以置啬夫不知道他就是任弘,呈来笔墨后,见任弘要往墙上写字,连忙阻拦:
“上吏,使不得!这可是玉门都尉,义阳侯傅公所书”
任弘愣住了,啥?老傅比自己还更不要脸,竟然冒名顶替!?
“义阳侯说是任弘随军时所作,那位任谒者已经回来了,就住在驿站里”
这还差不多。
“无妨,我就是任弘。”
任弘大笑,持着笔,在上面添了三个字!
:晚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