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升!”刘皇帝似笑非笑,看着虎背熊腰却束手躬身的王彦升,轻声唤了句。
“臣在!陛下有何吩咐?”王彦升一副安分恭谨的模样,乖巧得似一只猫咪。
“这挥锄头,比披坚执锐,更难是吧?”刘皇帝说道。
闻此言,王彦升心中立刻就泛起了嘀咕,又有谁把他的话捅到皇帝这边来了?小心地瞄了刘皇帝一眼,王彦升憨憨一笑:“陛下您是了解臣,善于披挂上马,冲锋陷阵,这田土里的活计,着实难捱!”
“大汉那么多将士,有多少是农家出身?你在西北带兵多年,哪个士卒,不是提刀杀贼,下马耕田?”刘皇帝语气当即严厉了些,道:“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你如此蔑视耕作,厌恶农桑,是何道理?”
见皇帝如此态度,王彦升立刻换了副脸,拱手严肃道:“陛下言重了,臣绝无此意,只是常年军旅,少顾土田,不长此道。陛下若真让臣去种地,臣也无二话,今年春耕,就住在田边,料理庄稼,也无妨!”
见状,刘皇帝笑了,瞪了他一眼:“让你这个沙场宿将去耕地,纵然你没有怨言,别人也要议论朕用人之法了!”
闻言,王彦升嘿嘿一笑。看着他,刘皇帝朝身边一指,吩咐道:“坐!”
“谢陛下!”王彦升也不推辞,一屁股压在一块翻起的土块上。
“朕来问你,你家里有多少地?”刘皇帝问他。
王彦升明显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见状,眉头轻蹙,刘皇帝声音重了些:“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王彦升连连摇头,最后憋出一个答案:“臣也不知。”
眉毛一挑,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刘皇帝说道:“你连自己名下有多少田亩都不知道?是多得难以计量?”
王彦升有点不好意思,应道:“臣从来没有关注过,府中事务,一直是夫人在打理,朝廷前前后后赏了一些功勋田,应当不足千亩吧。待臣回府,问问夫人,再禀告陛下。”
“罢了!”刘皇帝摆摆手,轻笑道:“你呀,连自己家里有多少田地都不清楚,所幸有个能持家的夫人,否则啊”
说着,刘皇帝悠悠然地道:“倘若在千亩以内,比起那些动辄百顷万亩之家,倒也不算多!”
早年的时候,对功臣赏赐,多有田亩,后来也取消了,纯以爵禄待遇。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一些公卿家的土地,也不少了。尤其在免税额度之内,一些人也在逐步购置。
“多了也无用!”王彦升却直接表示:“坐拥再多的土地,若是无人耕种,也是个抛荒的结局。”
忍不住看了王彦升一眼,刘皇帝思吟片刻,问道:“你家的地缺人种吗?”
提及此,王彦升也老实地答道:“此前,内人曾在臣耳边念叨过此事,为此,到农时,还把府内的仆役派下地,另外雇了些乡民帮忙,方才解决”
从王彦升家的情况,就可窥大汉如今的土地、人口之一貌。到如今,大汉仍旧不缺大地主,尤其是贵族军功地主,但是,地虽多,真正利用到的,却不多。
限制就在于,可供耕作的人,有地无人,那多出来的土地也只是摆设。这原因嘛,就是大汉的农耕人口还远未到饱和,普通百姓在早期也多拥有并料理自家的土地,再加上商业的进一步发展,手工业蓬勃发展也消化了大量农牧人口。
因此,对于诸多大地主而言,纵然土地够多,没有足够的人力劳作,也就创造不出足够的价值与财富。当年,刘皇帝之所以在江浙进行大规模的迁户徙豪,除了抑制豪强的原因之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把寄生于这些豪族之家的人口、劳动力给解放出来。人口、土地,是难以孤存的。
“光烈!”刘皇帝又突然唤了句。
“陛下!”王彦升条件反射般了站了起来。
“自河西之战后,你回京在禁军任职,已有几年了吧!”刘皇帝说。
王彦升拱手道:“回陛下,五年又七个月!”
“这你倒记得清楚!”刘皇帝瞥了他一眼,道:“使镇边大将,长驻京内,如束虎于槛牢,待腻了吧!”
闻之,王彦升立刻道:“两京繁华,哪里待得够,只是久不活动,怕身子骨老朽了,不能再为陛下攻城拔寨!”
“哈哈!”刘皇帝笑了,对身边的刘旸道:“你看看,都说王光烈粗莽,还是很会说话的嘛!”
“全仰仗陛下教诲!”王彦升又说。
笑容逐渐敛起,刘皇帝认真地对他道:“可还愿往边地坐镇带兵!”
见状,王彦升没有丝毫的犹豫:“陛下请吩咐!”
“去河西吧!”刘皇帝果断道。
王彦升两眼一亮,主动问道:“敢问陛下,是要打西域,还是北上攻辽?”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哪能轻易定下!”对王彦升的积极态度,刘皇帝感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