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资格在崇元殿上唱名的,都是侯爵以上的人,再加上一些高品级勋散官的赐封,前前后后也耗费了一个时辰,方才宣读完毕。而殿中的气氛,进入了一种稍显诡异的气氛中,诡异就诡异在人心的异样起伏。
事实证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酒宴之上,满案丰盛的酒宴,除酒水饮过之外,肉食菜肴未动一筷,目光都盯着宣读的吕胤与石熙载二臣。
宴上的情形是这样的,甲不动,乙不动,丙跟着不动,剩下的人都不动,殿中的人安然在座,殿外的人也静坐作陪。明明腹内空空,却坐看着美味佳肴凉去。
见场面如此严肃,还是刘皇帝出言打破,笑道:“诸卿都不饿吗?酒菜都凉了,朕可是饥肠辘辘,快开动吧!”
“传朕口谕,让殿内殿外与宴之臣,都别干坐着了,动手动嘴!”刘承祐又朝喦脱吩咐着:“命尚食局再准备一些热食与温酒!”
“是!”
在刘皇帝的带动下,御宴再度回到正轨,气氛真正热烈起来,不管失意者还是得意者,这种时候,只有用酒来说话,又或许是腹中饥饿,那些冷掉的酒菜也享用得津津有味。
礼乐响,歌舞起,灯火通明,推杯换盏,人声如潮,崇元殿宴这才有宫廷御筵的繁盛景象。在这个过程中,以黄荃、顾闳中为代表的一干画师,各据一案,一边饮酒,一遍观察记录中殿内殿外的人物、场景
他们自然是带有政治任务的,想要把一时之盛记录下来,除了文字的描述,再没有比图画更直观的。而想要将崇元殿这场盛会完整地记录下来,就需要足够多的画师合著,并需要足够的笔力与画艺。
黄荃是川蜀有名的宫廷画师,画人画景本为其所长,而顾闳中,就是那个画的人,随同李煜一同来京,被安排在翰林院,而今又到他施展才能的时刻了。不过,画此图时的心理,想当然会有所不同,从一个降臣的视野观大汉宫廷,可以期待能再成就一幅传世名画
酒水的气味,逐渐弥漫在空气中,刘皇帝也开始沉浸其中。先是各功臣代表,向刘皇帝敬酒谢恩。然后是文臣代表,武将代表,皇子女,宗室,外戚,各道州,诸使节,诸降主,诸降臣
光是这一串的人,就令刘皇帝有些应接不暇,一开始还克制着,后边酒兴也就上来了,情绪到来,也逐渐放下了架子,表现得随意了许多。
刘承祐的心情,是真的愉悦,殿中情形印入脑海,他此刻也再去猜测臣僚们内心的想法了,只想轻松一回,畅饮一场。
“随我去敬一敬大臣们!”断气酒杯起身,刘承祐招呼着刘旸。
此时的刘旸,就像一个吉祥物一般,面带微笑,坐在食案上,从头到尾,只有举众共饮,与向刘皇帝敬酒的时候碰了下酒杯。在这样的场合下,只有刘皇帝是唯一的主角,他这个太子,处境着实有些尴尬。
按规矩,文武公卿们也当向太子表示礼敬,然而现实是,并没有,也就窦仪与刘温叟等少数朝臣主动些。这还是当太子以来,刘旸头一次觉得有些不适应,或许,也是年岁逐渐长大了。
事实上,刘承祐与刘旸这父子俩,都要开始去适应、去习惯一个逐渐长成的太子。而刘皇帝呢,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刘旸的尴尬状态。
皇帝与太子走下御阶之时,殿中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另外一边,高贵妃稍微瞟了一眼,她心情仍旧发闷,郁郁不乐,当然她此番倒不是郁闷刘皇帝对刘旸的关爱,而是对自家亡父高行周没能入二十四功臣之列而感到不满。
虽然去世得有些早,但按照已有的“标准”,临清王高行周绝对是有资格的。尤其是,同样是国长,符彦卿、折从阮、郭威都在其列,何以会遗漏高行周,一想到这,高贵妃怎能高兴得起来。
当然,刘皇帝怎么可能会忘记高行周?只是,在高怀德在列的情况下,高行周就必然被移除,刘皇帝的考虑就这么简单。就像如果柴荣仍旧姓郭,那么郭威也必然不能入选一般,对于名分这种东西,刘皇帝也是看得越来越重了。
另一方面,所谓的二十四功臣,又岂是完全按照功劳、论资排辈来定下的?
必然不是!
为何足有九名文臣?为何李少游、武行德这样明显不能服众的人能在其列?为何封二十四人,在世的只有十八人,并且剩下的还有好几人或老或衰?
这些问题,若是细致地推敲一番,就能发现,刘皇帝还是那个刘皇帝
高贵妃终究是个女人,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看清楚的,不过,她也不是个政治白痴,至少知道刘皇帝是不能得罪的,刘皇帝定下的事,是不容挑战的。
当看向自家儿子时,丰满的胸脯仿佛被一股按捺不住的怒气颤动着,刘晞可没有刘旸的包袱,喝得正欢,与刘昉一起,这哥俩私勾肩搭背的,好不快活,并且,还尝试着引诱妹妹刘蒹喝酒
或许是高贵妃的目光太有穿透力了,刘晞有所感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