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雁门关汉军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作为失败者,辽军只有用狼狈来形容了,而最狼狈的,自然要属带领部下走向失败的耶律敌烈了。
虽然汉军并没有穷追猛打,耶律敌烈仍旧率领败军,一路直退到东北方向的金城县,这也是他此番南下的进军基地,方才有喘息之机。
在金城县稍事休整,初步战损很快就统计出来了,不算“汉卒”,士卒损失在1700人左右,至于军械、旗甲、马匹、粮秣,要更多,随军的牲畜一概留给了汉军。唯一值得幸运的是,皮室军的损伤不大,伤亡只有不到两百。
至于附从的“汉卒”,损伤则要用惨重来形容了,被充当炮灰攻阵,耶律敌烈又斩杀了约700人肃威,汉军的主要追击对象还是他们,再加上攻阵的损失,最终回到金城县的,只有不到800人。并且怨气甚众,在战场上时,被耶律敌烈所慑,逃到金城,很多人看向耶律敌烈这个败军之将目光也不善了。
当然,对于耶律敌烈而言,绵羊的目光再是凶恶,也不足以让猛虎感到畏惧,他顾不得也没有心思去安抚那些伪军。
而回到金城后,冷静下来,懊悔的情绪充斥在他脑中,他才反应过来,虽败于汉军,但他手中拥有的实力,仍优于汉军,否则汉军何以追杀一阵就主动放弃了,正是忌惮他剩余的实力。
如果当时脱离接触后,能以最快的速度整军,重新杀回去,汉军大胜之下,必然松懈,他也可扭转败局。
然而,那等时候,只顾着北逃,脱离战场,意图减少损失,也没人提醒他。当然,倘若耶律敌烈临阵之间,有那等智略、魄力以及对战机的把握,那么就得恭喜辽国了,又得这么一位宗室名将。
不过,哪怕马后炮般的总结,耶律敌烈仍旧想得不够多,比如当时的情况,军骑败走急,有谁愿意陪他再杀回去,况且,汉军当真放松了吗?
对于此败,耶律敌烈是相当地不服气,被杨业这么个“无名”汉将,以寡敌众而击败,更令他修怒不已。
同遭败绩的其他契丹军将,士气难免跌落,作为镇戍南面的部卒,他们中间有不少人,是同杨业有过交流了,知道那是个不好对付的硬茬,这一仗,再度证明了此点。自此以后,畏汉倒不至于,但是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想要从雁门这边入侵河东,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决心,就不要妄想了。
就如北方汉人军民,对于塞外的辽国抱有一定的怨气与仇恨,契丹人又何尝不是。自大汉立国以来,他们也有十多年没有取得过一场值得称赞的胜利。
当年,耶律德光兴举国之力南下攻晋,虽然一度同晋军打得很艰苦,但最终的胜利是他们,成功灭晋并横扫河北、中原,汉境臣服。
但是,又得提起栾城之战了,对于契丹而言,那当真是国殇,自那以后,国力大损,民困兵疲,还内乱不断,一直到耶律璟上位的这些年,采取休养生息,调和矛盾国策,这才有所好转
对此,年轻的耶律敌烈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那种举国都有的情绪,他还是受到感染的。
于耶律敌烈而言,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并不服输,还想在休整过后,再度南下与杨业较劲。结果当然是被耶律撒给谏阻了,固执与争,硬是不同意,最终还是来自云中辽帝耶律璟的一封诏命,平息争端的同时,也停止了耶律敌烈的军事冒险。
却是耶律璟得知了耶律敌烈的败绩,直接命二人布置好防御,回云中述职。面对辽帝的命令,耶律敌烈也不敢直接反对,乖乖地回去了。
“安平王与详稳衙前跪拜求见!”云中城中,近侍小心中带着畏惧,向正研究着辽国南面州县地图的耶律璟。
这段时间,耶律璟一直待在云中城内,觉少睡了,酒少喝了,也不出城打猎了。自从幽州被赵延寿复夺后,云中城成为了辽国南边最大的城池,在耶律挞烈的治理下,也算安定,贸易繁荣,百货云集,手工业也取得了不小的发展。
“让他们进来吧!”耶律璟几乎只动了下眼皮,吩咐道。
很快,耶律敌烈二人入内,见到辽帝,直接匍匐倒地,口中请罪。但迎着耶律璟审视的目光,耶律撒给是一片惶恐,觉得有负所托,耶律敌烈则是羞臊居多。
“损了多少将士?”耶律璟平静地问耶律敌烈。
“部卒伤亡两千余众!”耶律敌烈答道。
“那些汉卒的伤亡就不算了吗?”耶律璟当即斥道。
此时的耶律璟,全然没有平日里散漫无害,表情威严,锐利的目光几乎直扎其心底,原本还保持着一定骄傲心态的耶律敌烈顿时萎了下来。
“斩杀了多少敌军?”耶律璟又问。
耶律敌烈闷头不答,还是耶律撒给小心地禀道:“回陛下,汉军的伤亡,当在一千上下!”
听他这么说,耶律璟的目光方平和了些许,至少没撒谎,否则,他要直接下令将之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