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之国,锦绣之城,成都真是个好地方呐!”策马轻驰,身后跟着一队士卒,赵匡胤漫不经心地巡看于成都的坊里。
道路很宽,地方很静,周遭都是高门大户,但其中半数已空,嗯,都被汉军寻各种由头批捕问罪了。剩下的,察觉到赵匡胤这一行人,都躲在府内,透过大门缝隙,偷偷地窥看。
望着周遭紧门闭户的府宅,完全可以想象,那府门背后的偷窥的目光,是怎样惴惴难安!
“唉!”赵匡胤重重地叹息一声。
“都帅,你近来为何喜欢长吁短叹?”已经快成为赵匡胤身边的侍卫将军了,党进跟在其侧,闻其叹,不由嘀咕道:“你难道还同情那些人?”
“我只是觉得,向帅如此做法,太过严苛了,容易引起蜀人共愤,不利于川蜀的稳定与巩固!再者,如此做法,有伤军纪之巩固,军队之建设!自进入成都城后,多少将士迷了眼,再这么下去,只怕军队将腐化矣”赵匡胤叹道:“成都如此,尚在我等控制之内,几时整饬,但镇守各地的将领们呢?缺少监管,我只恐他们放纵过甚,引起变乱啊!”
听其言,党进则不以为然,说道:“将士们灭蜀,历尽艰险,合该有赏,再者,又没有烧杀抢掠,对于那些仗势欺人,倚权敛财的人,就该整治,还蜀中百姓一个公平,澄清世界,都帅何必过虑?再者,你不也厌恶那些贪污枉法,作奸犯科之辈吗?”
连党进都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显然,向训在针对蜀中权贵、官僚的清算一事上,思想建设还是很到位的,与将领们达成了共识。当然,若不是那些靠收缴得来的大量犒赏军资,估计他们真就真信了。
事实上,对于此事,赵匡胤的心路历程是比较复杂的。起初,他是完全不同意这么做,但是向训,又拿粮食,又拿犒赏这些来说事,并取得了大部分将领的支持,他也无奈。毕竟,不能逆全军将士们的心意。
在赵匡胤眼里,自进入成都之后,向训似乎变了一个人,恣意妄为,不择手段。原本,赵匡胤还以为向训在自污,但随着动作越来越大,范围越越广,手段越来越狠,他甚至开始怀疑向训生出异心,想要收买军心。
不过,发展到如今,赵匡胤眼光自然不只局限于那些被整治的权贵、官僚,与那些足可堆积成山的钱帛财货,他看到的,是一场变革,一场通过严酷手段刷新蜀中积弊的运动。吃相或许难看,且具隐患,但军队得其利,小民得其地,朝廷得其治,受损的只是那些既得利益者。
同时,赵匡胤也相信,向训绝无异心,他的举措与做法,是自绝于蜀中权贵、官僚,见弃于地主、商贾。这么大规模的动作,背后若无授意,向训绝对不会,也不敢。而且,赵匡胤基本能够肯定,这绝对是天子的意思,朝廷诸公,断不会如此激进,唯有天子有这等胆魄,这等强势。
更加意味深长的是,从头到尾,朝廷颁布的善后内容,都是中规中矩的。而蜀中的变动,更像是平蜀汉军,眼馋蜀中财富,而任意妄为,行搜掠之举,并且,只是盯着那些贵族、豪富。
向训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朝臣攻讦的污点,而他处的位置,极像个背锅位。但是,向训似乎甘之如饴。
想通了这些,赵匡胤沉默了,不再为那些蜀中贵族说话了,即便心存异议,但与天子的意志相逆,赵匡胤还没那么头铁。
然而,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从平原诸州传来的消息,让赵匡胤又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了,他觉得,已经够了,该收手了
“元朗兄!”注意到赵匡胤的神情,党进开口了,一脸的真诚,连称呼都换了:“不是我说你!你似乎太爱惜名声了,上下那么多将士,连向都帅都取了些钱财,你何必这般。当年在扬州,你是主将,也就罢了,如今在成都,上边有向都帅顶着,你又顾忌什么?你这般坚持,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心里也不痛快呐”
听党进一番话,赵匡胤眉头一挑,同样认真地看了看党进,叹道:“孟蜀虽定,但南方尚有唐、吴越及岭南,此例一开,我只恐军心难以收拾,日后取江左,若再效此法,恐引起其顽强抵抗!”
党进不屑地道:“南方皆弱旅,如敢顽抗,尽数扫除即可,何需那么多顾忌!”
闻言微讷,赵匡胤心中暗叹,党进倒是活得简单轻松。沉吟了下,好奇地问道:“你此番分了多少赏?”
“大多换成了钱绢,绢有50匹,钱200贯。”党进嘿嘿一笑。
“不算少了啊!”赵匡胤微微一叹,想了想,说道:“听说你弄了些美酒,我酒瘾犯了,回去之后,当与我共饮!”
“好!”党进应道,觉得赵匡胤有开窍的迹象。
前方一阵喧哗声,引起了赵匡胤的注意,上前一看,却是一座高大的府门前,一干汉军,正兴冲冲地往外边搬用东西,开启的几个大箱子,整整齐齐全是丝绸绢帛,巨富之家啊!
大开的府门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