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你俩经不经受得住。不如就此回山东老家,待我和孙师兄得空,再去山东看你。”
两只毕方颇通人性,知道她要与自己分别,向天高鸣了几声,又同时低下头去,微微点了几下头颈,倒似向她鞠躬答谢救命之恩一般,程鹊忍泪挥了挥手,两只大鸟展开巨翅,头也不回地向东飞去。
众人没了这两头庞然大物,自不用再刻意寻荒野行路,但他们前日大闹中都皇城,仍不敢大张旗鼓地打尖住店,在附近盐山县找到一家冷清的车行,使足银钱雇了一辆大车,一路饮食住宿都由马夫出面办妥,到了运河又搭商船顺流南下,便这么无风无浪地过了金宋交界,待到得长江,再雇船西行,直到了舒州才弃船登岸,穿过了怀宁县辖境,当日便到了天柱山。
邵旭见娄虞到来自是大喜过望,又见姨妹程鹊也一同来了,心中更是高兴,忙唤出夫人来和她姐妹相聚,只是不知大伙带来的枯槁老人是谁。娄之英道:“邵大哥,这位老先生你我都曾见过,你可想得起来他是谁?”
邵旭自问道:“你我都曾见过?”再又仔细端详那老者面容,猛地记了起来。原来毕竟陆广当初和邵家久打交道,邵旭对他印象十分深刻,眼下虽然样子变了,但五官相貌仍印在脑中,是以略微细看便认了出来,此时见他全无当年米行店东的风采,不禁十分诧异,脱口问道:“你是广记米铺的陆老板?你怎生……怎生变成了这幅模样?”
陆广苦笑道:“少派主,小老儿自作孽不可活,想是先前坏事做的太多,老天要惩戒于我罢。”
邵旭本对当年陆广乘人之危的行径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一回到舒州便向翁仁兴师问罪,但此刻见他一张枯瘦的脸皱纹堆垒、面色蜡黄,手脚俱有残疾,心中恨意也都消了,正声道:“贤弟,你如何撞见了陆老板?可是特地带他来见我么?”
娄之英道:“邵大哥,自你我次一别后,小弟又生了不少事端。”将连日来所生之事简略陈说,尤其讲到虞可娉如何被擒,如何阴差阳错地救了陆广,众人又因何来到天柱山等近来的事细致说了一遍,邵旭听罢后叹道:“陆老板,当年你费尽心机要寻朱七绝宝藏线索,到头来正因这线索而致多年受苦,也可谓一报还一报了。”顿了一顿,又道:“那时我家惨遭不幸,你跑来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本来这些旧账邵某时刻记在心中,想着总有一天要与你清算,但如今看你满面沧桑,似乎颇有悔改之意,这些往事便都既往不咎了。你要寻旧友老翁,他那家豆腐店狭小局促,也不好说话,不如我派人请他来天柱山一叙。”言罢使人去怀宁县告知翁仁。
翁仁听说失散多年的发小陆广现身,生意也顾不得做了,随着报信人急急赶往天柱山,刚踏进邵府厅门,一眼便看到陆广坐在其中,见这位老友老态龙钟、形神颓废,惨象不可名状,顿时眼角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陆广看他奔进,也跟着身躯一震,忙站起迎前去,二人四手相握,久久说不出话,过了良晌,翁仁才开口道:“陆大哥,你……你……”
陆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老弟,我……我对你不住,这些年来,你可受苦了。”
翁仁慌忙将他搀起,道:“大哥,往事都是过眼云烟,你我都已这把年纪,又何来谁对谁不住、受什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