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道:“那都是掌柜的梦境,我老孟听过就算,可没仔细想过。”
虞可娉道:“老伯年少之时,想来也听过一些神话传说罢,其中不乏断头再生之术,老伯请再想想,那些法术的施为,和翁掌柜平日所述有无分别?”
老孟一怔,思索了一会,道:“神话自是听过,姑娘说的不错,传说里断头再生,都是将头割下后,能唤之即来,也有脖腔中再长出一个头来的,像翁掌柜这般描述,说头颈中插了一个木棍,用棍子连到脖颈中去,倒是只听他一人这么说过。”
虞可娉笑道:“是啊,老伯不觉得怪么?”
老孟向门口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些故事本就荒诞离奇,我又是个粗人,哪里会想这些?”
虞可娉点头道:“嗯,翁掌柜记忆丢了,神智有些不清,他说的话,也确没必要仔细斟酌。”老孟听了这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却不接口。
娄虞谢过了老孟,和他一起出了里间。翁仁道:“姑娘下面要去哪里,老汉陪你同去。”
虞可娉道:“咱们便去会会吕老板罢。”
翁仁道:“这会儿吕老板当在面铺,就在前街不远处。”三人出了豆腐店,拐过一条大街,来到了一家面铺之前,娄虞见上头写着“子夫面铺”四个大字,便知是地方到了。翁仁带着二人走进,伙计知道他是老板挚友,忙笑脸迎道:“翁掌柜来啦,真是来的巧了,我家老爷正在里头。”
翁仁也不客气,带着娄虞径直朝后堂走去,面店老板吕子夫正在屋内品茶,见了老友,登时喜上眉梢,道:“来了?快坐快坐,我正泡了一壶上好的黄山毛峰。”
翁仁道:“先不忙喝茶,老哥,我给你引见两位小友,这二人是邵掌门的义弟娄少侠和义妹虞姑娘,虞姑娘是虞允文虞太傅的孙女,邵掌门说她断案如神,他们草莽江湖上人人皆知。虞姑娘听闻我失了记忆,愿意出手相帮,我已向她讲了所忆之事,她怕我有什么纰漏,现下还要和老哥谈谈。老哥,你便忙里偷闲,和他们聊几句如何?”
吕子夫听说是前丞相虞允文的孙女来到,自是不敢怠慢,忙站起身施礼招呼,几人寒暄了几句,翁仁托辞豆腐店还有活计,先行告退了。
娄之英见这里屋不大,布置却十分精致,茶具、躺椅、八仙桌一应俱全,墙上挂着一张桌面大小的毛毯,上面绣着大江东去,江岸花草红绿一片,瞧来十分秀美壮观。
吕子夫叹道:“老翁的病根儿落下十几年啦,难得二位有心,这些年老翁也不知瞧了多少大夫,可全都束手无策,没有一点办法。”
虞可娉笑道:“翁老伯其实也没患病,他只是失了过往记忆,吕老板,你和翁老伯相识多少年了,知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特别之事?”
吕子夫道:“我也是后来开了米铺,才在行会中认识了老翁。老翁虽然失忆,但年轻时必是读过几年书的,言谈见识都很合老夫胃口,我二人一见如故,就此成了朋友。老翁米店的掌柜是他同乡,听说这人离了怀宁便一去不回,老翁独自难撑米店,只得将其关了。我要他来我米铺做个掌柜,他却不肯,执意要做个帮闲。后来他无意中结识了邵掌门,邵掌门要助他开个豆腐店谋生,我和老翁既是主雇又是好友,自然也要帮他。这些年老翁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他吸取当年米店教训,小心翼翼步步经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虞可娉道:“翁老伯时常讲过的天城故事,吕老板想必也听过罢。”
吕老板叹了口气,道:“我已劝他多次,叫他不要再信口开河,可他偏偏不听,逢人便要讲他那离奇故事。咱们做生意人,自是诚信第一,这般胡言乱语,别人谁还敢再信你。他那些事,不提也罢。”
虞可娉听他意思,对翁仁讲的故事很看不上,知道多说也是无用,又闲话几句,便起身告辞。
二人回到豆腐店,经翁仁引领,又见了城门更夫韦拱,虞可娉套问了几句,韦拱与前人回答大同小异,对翁仁的故事同样不置可否,但此人十分健谈,又对怀宁了如指掌,自话自说了不少本地故事,娄虞耐着性子听完,只觉一无所获,颇感有些失望。
临走之时,虞可娉道:“韦老伯,你果然见多识广,县里什么奇闻也都逃不过你老眼睛,翁掌柜有没有什么私密,不知老人家可否知道?”
韦拱眨了眨眼,道:“我便只告你二人,你们可不要外传。你们别看老翁豆腐店开的有声有色,其实他眼患疾病,丈外的物事,瞧来都不大清楚。”
虞可娉眼睛一亮,道:“有这等事?他是何时患了这病的?”
韦拱低声道:“怕是我识得他前便就患了,我俩相识没多久,我便发现他有此症,其实这事不少人也都知道,只是从不在他面前提及就是了。”
虞可娉道:“多谢老伯提点,今日听闻老伯讲解本地风情,实在受益匪浅。”韦拱得他恭维,甚是受用,洋洋洒洒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