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知秋道:“厉某为救孩子而出,岂会自己为难孩子?自不是要和令高徒较量,厉某欲与前辈赌斗。”
黄逐流奇道:“哦,你想和我动手?”
厉知秋道:“前辈堂堂气圣,厉某怎敢与你相搏,适才你六掌击退邵掌门,厉某算你晚辈,因此想占一个大便宜,与你对赌三掌。三掌之内,厉某若吐血重伤,这里一切便任前辈处置,若三掌后厉某侥幸得保周全,则望前辈应允,饶了八岁孩童一命。”
黄逐流号称气圣,运息之巧、内力之强,可算天下无双,这时听闻厉知秋居然向己挑战,若不应对,大失身份,便即说道:“好,我便瞧瞧再世仲景的高徒有何高招。三掌之内,若不能伤你,我饶了这娃娃便是。”言罢抬起右手,缓缓向厉知秋拍去。
厉知秋双掌一立,抵挡黄逐流的单掌攻势,只觉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当即气运丹田,两力一较,只觉气血翻滚,身子晃了一晃,却也并未摔倒。
黄逐流第一掌只使了三层力,纯心要试探试探厉知秋的功力,一招即过,他心中已然雪亮,知道对方虽非庸手,但和自己相去甚远,三掌之内必能败之,便开口说道:“好小子,掌力不错,年轻一代里你算个中翘楚。第二掌来了。”举手又是一记重掌拍过。
这一掌使了八分力,厉知秋若是接的实了,不死也得重伤,但他毫无畏惧,双掌一错,迎头而上,二人三掌相交,厉知秋使出师门绝学,叫做“川谷入海”,那是余仙自创的绝妙神功,与敌对决时,虽不能消解对方力道,但气息分散,能将受力灌于全身,不会气攻丹田当场脆败,只是这门功夫非万不得已不用,只能图一时脱身,事后须安休静养七日,方可复原,且此后大损功力,于身百害无益。厉知秋此刻用出此功,顿时周身痛入骨髓,胸中烦闷,五脏忽冷忽热,说不出的痛苦难受,两人三掌一碰,他蹬蹬蹬后退了几步,总算没有摔倒,这才立定,重又调息运气。
黄逐流大奇,暗想适才一掌,武林中能接住不伤的人物屈指可数,这汉子竟如此硬朗,连接自己两掌而不负伤,难道此人真是天赋异禀不成?他不知厉知秋这门功夫只是取巧,表面未露败象,实则内里吃了大亏,此刻厉知秋连说话也十分吃力,只是他正当壮年,全凭着一股罡气硬撑而已。
黄逐流道:“小子,第三掌来啦,这次我可要出全力了。”他决心一掌打翻厉知秋,阴阳雨劲贯穿全身,双臂一摇,两掌齐发而至。厉知秋知道这最后一掌必然凌厉无比,但事已至此,要避也是无用,当下牙顶上膛,举掌抵敌。
黄逐流大力使出,双掌抵在厉知秋掌心,见他脸色由白变红,再又变白,继而又为紫色,知道此人已竭尽全力,再耗半刻,非内脏破裂而死不可。刹那之间,突然起了爱才之心,暗想他练到这等功夫实非易事,今日打的他呕血而败,也算够了,不愿使重手伤了他性命,于是微微一笑,突然撤掌后退。
厉知秋全身痛麻难当,身中血液好似瀑布湍流一般滚动,脑中空白一片,他晃了三晃,退到桌旁,扶着桌案站立良久,脸上紫气慢慢转红,这才开口说道:“前辈神功,世所罕有,厉某今日领教了,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黄逐流大奇,他虽最终撤掌留力,但先前掌力已使了九成九,眼见这汉子尽管委顿不堪,却连血也没吐出半口,自不能算是落败,这场赌斗,倒是自己输了,不由得又惊又怒,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原来厉知秋事先将一枚红色药丸吞服于腹,那药丸名叫固血丹,是余仙亲手炼制,采用鲁西东阿最上等的阿胶、吐蕃密林中的千年雪参、西域天山绝崖红枣和数十种中药调配熬制而成,穷十八年时间也不过炼出四枚而已。该药固血屯气极佳,重伤后服用,实有起死回生之效,因厉知秋常年在外闯荡,余仙便给了这大弟子一枚,以应不时之需。厉知秋今日对掌前吞服,果有奇效,他对掌后实已身受重伤,但因这药丸之故,气血一时未能全亏,竟能忍住不呕出血来。饶是如此,说了这两句话后,胸中闷痛无以复加,再也不敢多讲一句。
黄逐流自不知这些头头道道,他自重身份,不会说话不算,张口言道:“邵落归,你可真是福大,危难时刻有人替你出头,让你邵家有后。我叔叔一家可没那么幸运了,死时连半个求情的人也无。”他招呼徒儿来到身边,又道:“你人之将死,可还有什么话说?”
邵落归奄奄一息,全仗多年修为撑得一口气在,此时见幼子终于得救,不由得回光返照,精神一震,开口说道:“旭儿,你来!”邵旭哆哆嗦嗦地走到他的面前,邵落归附在他耳上,耳语了数句,黄逐流内功绝顶,却也未听清他的言语。邵落归言罢,从脖颈中奋力拽下一枚玉佩,交在邵旭手上,道:“这是……这是我派祖传之物,你好好收了,以后潜山派算是没啦,你权当留作纪念罢。”黄逐流喝道:“是什么东西?拿来!”邵旭吓得手一抖,玉佩登时掉到地上,那少年拾起后交给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