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西征明军各部都接到了班师圣旨,关内各镇集体回归,明军第三次西征结束。
欧洲的战事基本进入尾声了,出征近三年,不管从战略还是后勤、将士精力等方面考虑,明军亦不能持久再战。
然胜利的果然不容糟践,朱慈烺命徐青山接掌北庭军继续进军维也纳,并驻兵于此威慑欧洲诸国。
又命定远公戚广阳领征西都护府军队驻守莫斯科,余者所有王爵、勋贵皆随同大军回京。
太上皇驾崩,乃国之大殇,需接受君臣的哀悼痛哭。
由于是班师回朝,从华沙到伊犁,又有着万里之遥,所以大军走得很慢。
好在从伊犁到南京,有铁路,可分批次回程,也要不了多久,朱慈烺更是有专车,可以用最快的时间回京。
十二月二十日,班师大军历经了五个月抵达伊犁,扎营于伊犁河边,依次回程。
一些细密的雪花飘洒下来,天气越来越冷了。
龙城行宫中,朱慈烺不时咳嗽几声,甚至有时还咳出血。
随驾的太医说:西征一路环境恶劣,皇帝陛下这是战后隐疾,若是医治不及时,可能会陪伴终身了
行宫大殿内静的可怕,只有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吴忠倒水的声音。
锦衣卫指挥使卢以谦垂首肃立,抬眼偷偷瞄向身边,只见两鬓发白的吴大总管端着一个金盆轻轻放下,用纯白棉布面巾浸到水中,轻轻一拧,然后走到皇帝陛下面前双手奉了过去。
朱慈烺接过面巾,自己摊开蒙在面部,像是在做面膜。
稍顷,又将面巾递给吴忠,放回金盆中。
“又要过年了,这一眨眼的出来三年了,也不知道朝中有何大变?”朱慈烺躺在卧榻上,似是无意说着。
“回禀陛下,是有几件事发生。”
卢以谦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折约二指宽的密奏,奉了上去。
“谁的奏陈?”朱慈烺手里拿着条陈,随口问了。
卢以谦低下了头:“回陛下,是京师锦衣卫的密奏,昨夜通过电报加密发来的。”
出征前,大明的电报已经铺设到嘉峪关了,三年来又铺设到了伊犁,有了电报,可随时与京师取得联系。
作为情报部的尚书,兼领锦衣卫指挥使,卢以谦自然要提前了解所有,有所准备。
见卢以谦面露认真,朱慈烺深望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打开了折着的条陈看了起来。
卢以谦站在那里,浑身的骨架渐渐开始收紧了。
皇太子无旨回朝,这事只怕是会引得龙颜大怒。
果然,片刻后,只见朱慈烺脸色一变,将那奏陈狠狠地摔在地上,沉声道:“古语云:天不可欺,地不可亵,君不可罔,亲不可逆,师不可慢,神不可瞒!朕看他们是欺天、亵地,罔君、逆亲!”
说着,又是连咳几声。
吴忠立时跑来劝慰:“皇爷千万不要动气伤了圣体。”
卢以谦也是扑倒而来:“陛下息怒!”
朱慈烺紧盯着他问:“太子何时回的京?带了多少人马?”
卢以谦额头隐约冒出一层冷汗,回道:“回陛下的话,上皇驾崩的消息刚传到印度,太子殿下便匆匆启程奔丧,先是只带了五千亲卫,不知为何,半月前又下令从印度调了五万人马,驻在安南,许是怕京中有变”
朱慈烺目光一闪:“当了三十年的太子,又是印度国主,自然是害怕有变!”
饶是卢以谦一向沉稳,遇事波澜不惊,此时听了这话,心中萌生一丝惶恐。
他是前锦衣卫指挥使李廷表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又与李家是姻亲关系,而李廷表的孙子李征,是太子幼时的伴读,更是东宫的亲信。
可以说,在诸皇子中的追随者中,李家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
当然,这也是皇帝授意安排的。
然一旦太子意图不轨遭了殃,这一波牵扯下来,李家就没了,甚至会牵扯到他卢以谦。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是半个李家人,这次皇帝垂询,不乏有试探之意。
要知道,整个东南亚包括印度都在皇太子的控制之中,南府军队秘密调动,鲜有人知晓,又有锦衣卫世家的李征打掩护。
自己要是不报,皇帝就算知晓了,也要过段时间,不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殿内沉寂了片刻,朱慈烺再度咳嗽起来,摆了摆手道:“去,传旨从速回京!”
“是!”卢以谦这一声答得有些颤抖,紧接着他又试探地问道:“陛下,是否传调南洋都护府人马?”
朱慈烺沉默稍顷,眯着眼道:“不必了。”
“是!”
卢以谦声音稍稍洪亮,接着退到门边,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朱慈烺望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眼中的光慢慢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