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动读书人闹事是一顶大帽子,更何况还是从黄庭嘴里说出来,陈立诚仿佛置身于火炉中。
就算黄庭此时把他抓起来,陈立诚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东厂有这个权力更有胆量。
承认是绝对不能的,陈立诚便道:“公公莫要听信小人谗言,下官与此事绝无关系!”
实际上,根据方才周文柱和张震山的讨论,黄庭了解到和杨远教有牵扯的,很可能就在眼前这三人中。
所以他才发雷霆之怒,看看谁会露出马脚来。
黄庭便道:“有没有听信谗言,你们三个心里有数!”
紧接着黄庭又道:“此次风暴闹出的动静不小,就连雍西的巡抚都惊动了,这又是谁的主意?”
至于雍西的学政,黄庭并未放在眼中,所以提都没提。
听到这番问话,陈立诚三人对视之后,便见李长山站出来道:“禀告公公,此事是我等三人合议后,才上报巡抚衙门的,本意是让巡抚衙门出面调停!”
这话可糊弄不了黄庭,偏偏这些人还把他当傻子。
只见黄庭一拍桌子道:“让巡抚衙门调停,那你们府衙是做什么的?你为五品正堂,一府之尊,难道连此事都调停不下来?”
从开始被骂道现在,李长山可谓有苦难言,好在之前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东厂的人最难惹,现在被骂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他后半辈子都别想安生。
所以此时,李长山也只能认栽道:“:下官无能,还请公公恕罪!”
这世上做官有风骨的人是极少数,显然李长山三人都不是,否则他们完全可以不理黄庭。
但若真是那样,那黄庭就真的会问罪于他们了!
想起被皇帝派到雍西的重任,即使黄庭很看李长山三人不顺眼,也只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也正是此时,陈啸庭一人匆匆来到大堂内,停下脚步时欲言又止。
对于陈啸庭,李长山三人在熟悉不过,这次驱赶读书人就是这人主导,手段极其凶狠毒辣。
大概也猜到了陈啸庭所来的目的,黄庭便道:“有什么就说,这里又没有多嘴的人!”
陈啸庭这才躬身道:“禀告公公,杨远教已提到刑房,正等公公问话!”
这时候,黄庭仔细看着李长山三人表情,同时对陈啸庭道:“知道了,此事……过两天再说!”
过两天再说?怎么突然又变卦了?陈啸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这并不阻碍他答话,只听他道:“遵命!”
陈啸庭退了出去,而黄庭在李长山三人脸上,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这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三人都没问题,否则就是某个或某些人城府太深了。
所以,黄庭打算再谈谈杨远教,以此撩动某些人心神。
只听他道:“这个杨远教,你们三位都认识吧?”
到现在终于不追究大家过世,李长山三人才松了口气,至少下马威他们已经受过了。
面对黄庭此问,李长山便道:“杨远教是广德五大家族的杨家之主,此人身居举人功名,家财万贯不足以形容!”
李长山目光平静,黄庭对他暂时不予理会,而是对钱守德问道:“你说说看,此人风评如何?”
没想到黄庭会问自己,钱守德便有些慌乱道:“黄公公,这个杨远教素来广接好友,对府内学子多有资助,每遇荒年还赈济百姓,广德上下皆传其贤名!”
可话才说完,钱守德心里就“咯噔”一声响,自己就不该说杨远教的好话。
虽然这是事实,难免姓黄的不愿意听,要是因此得罪了姓黄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听黄庭道:“杨远教都广有贤名,你们这些府中坐明堂的,脸上可有臊得慌?”
被黄庭出言奚落,钱守德却不敢反驳,只能告罪道:“黄公公教训的是!”
自己饱读圣贤书被太监教训,钱守德心里的屈辱可想而知,一旁的李长山也同样如此。
到目前为止,黄庭在这二人身上还是没发现疑点,所以他把目标转向了陈立诚。
“你是广德的判官?”黄庭问道。
陈立诚则躬身答道:“正是下官。”
黄庭接着问道:“既然你是判官,想必对狱讼之事颇有心得,杨远教如今不开口,你说该怎么办?”
审案居然问到了自己头上,陈立诚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阉人的心思根本不可能把握。
可好歹在自己业务范围内,陈立诚想了想后便道:“下官粗见,既然杨远教不打算开口,就该着重查证其罪行事实,找出各方勾连之证据……”
“若证据确凿,即便杨远教不开口,无论百户所还是府衙,都可以治他的罪!”
陈立诚说了这么多,其实等于什么都没说,全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