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王隆这大半生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大汉朝堂上百官和天子的性命会系在自己身上。
洛阳城北门外,去孟津的官道上,一队马车在漆黑的夜幕中朝着北方行驶。
早在下午的时候,王隆从王允府上回来,便安排自己家所有家眷离开洛阳,此时王隆安坐在马车内,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他拉开马车上的帘子,探出头,向着洛阳的方向看了几眼,恨恨的说道:“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华雄那厮被乱刀分尸的样子。”
在王隆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眉宇宙之间与王隆颇有几分相似,那年轻人忧心忡忡地对王隆说道:“父亲,我们这下,可是把董卓得罪死了。”
听到年轻人谈起董卓,王隆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说道:“董卓那厮不过凉州一武夫,又怎上的了朝堂?贤儿,你不要看董卓现在位高权重,这大汉的朝堂从高祖皇帝至今,靠兵事乱国的武人向来只能风光那短短的瞬间,最终长久站在朝堂上的,还是我们,我们这些世家大族中的读书人。”
王隆的话似乎缓解了一下王贤额头上的阴云,想到自己堂兄、表兄的遭遇,不由握紧了拳头,说:“有朝一日,我定让华雄为吾二位兄长偿命!”
看着自己儿子如此表态,王隆欣慰地说道:
“那冀州牧韩馥与老夫有同门之情,此番我们从孟津渡过黄河,然后过河内下冀州,他定会以座上宾待老夫,断然不会让我们一家人受苦,待来日众诸侯讨贼大成,我们再返回洛阳,到时老夫又是朝堂上的尚书!哈哈哈!”
就在王隆和王贤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时候,原本正快速向前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王隆不满地问道:
“怎么了?为何停下?”
“尚书大人这是要去哪啊?”
忽然,在马车外传来一声清亮的嗓音,顿时让王隆的心一下就坠到了谷底。
首先,这声音他不熟悉,而这声音的主人知道他是王隆,并且,似乎这声音的主人已经在这里等自己有一段时间了,这三种情况联系在一起,顿时让王隆冷汗直流。
王隆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后生正站在自己马车帘子边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王隆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脸上微笑更盛,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骁骑都督华雄麾下,锦衣卫千户严政!”
王隆一行拖家带口,又是马车,前行的速度并不快,而且车队目标很大,天上的老鹞子远远地就能看到,这老鹞子是锦衣卫追杀逃犯时的利器,以不同的鸣叫方式来告诉地面的锦衣卫在什么方向有什么样的目标。
当老鹞子两长三短几声鸣叫告诉严政“北面”“车队”这样的消息时,严政就明白这里必是王隆!
若华雄召唤出的不是锦衣卫而是别的军队,搞不好还真的就被王隆逃掉了!洛阳距离孟津不过几十里远,此时王隆已经走了快一半的路了,若是让王隆到了孟津,渡过黄河,那可就脱离董卓的势力范围之外了。
根本来不及好奇对方身上怪异的穿着,王隆一听到那人自称华雄麾下,就赶忙放下帘子,同时整个人尽量远离那马车上的帘子口,并朝着车队前方大吼道:“快走!”
然而,王隆的马车仍是一动不动,甚至就连前后的马车都没有动静。
隔着帘子,严政对王隆说道:“王大人,你的下人们,已经永远听不到你的命令了。”
王隆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忽然,王隆抽了抽鼻子,好像闻到一股尿骚味儿,王隆低下头一看,马车地板上已经出现了一股黄黄的“涓涓细流”,而这细流的源头,竟然是刚刚还叫嚣着要让华雄为两位兄长偿命的王贤......的裤裆。
王隆顾不上表达对王贤的失望,对帘外的严政说:“你要怎样?”
“奉骁骑都督之命,带王大人回城。”
王隆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一家老小都在这,后边马车上装着两箱黄金,全给你,放我父子二人走,其他人给你带走,去向华雄复命。”
如果此时王隆在马车外,他就会发现,严政脸上招牌式的微笑就从来没散过,严政幽幽开口说道:“尚书大人还真是狠心啊,这一府上下十七口人说不要就不要了,啧啧,两箱黄金,还真是让人心动啊。”
严政此话一出,顿时让王贤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王贤激动的一把抓住王隆的手,低声说道:“父亲......”
“不过,我严政不缺钱。”
刚刚还眼中释放着惊喜神色的王贤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他松开了抓住王隆的手。
王隆还在试图为自己父子二人找到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外边的严政却是先开口了:
“王大人,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让人进去请你?”
王隆犹豫不决,似乎继续躲在这马车里就能活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