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钱谦益身体颤抖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夏完淳道:“你们不讲理吗?”
夏完淳嘿嘿笑道:“怎么,现在开始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讲理这么一个说法了?你们鱼肉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起跟他们讲理?
蓝田的政治属性就是代表百姓。
你们当初在位的时候制定了无数有利于你们的律条,比如,通过科举为官者,死罪至三宥。士绅与百姓产生纠纷时,地方无权进行拘审。
官绅不纳粮,不交税,不服劳役,可以见官不拜,百姓告官,先要三十脊杖,就连衣着,婚丧嫁娶的法度都与百姓不同,那一条,那一例考虑过百姓的死活?
怎么,现在,就不允许我们这个代表百姓利益的政权,制定一些对百姓有利的律条?
牧斋先生,别想了,能把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与百姓一视同仁,就是我蓝田皇廷能释放的最大善意!
当然,有些前罪必然是要追究的,如此,江南的百姓才能重新挺起腰板做人。”
钱谦益从夏完淳有些暴虐的话语中感受了一股恐怖的危险。
他甚至从这些充满仇恨的话语中,感受到蓝田皇廷对江南士绅极大地怨愤之气。
京城的惨状传到江南之后,江南士绅全体噤若寒蝉,也就是因为李弘基在京城的暴行,让软弱的江南士绅们开始有了浓重的危机感。
基于此,江南士绅们纷纷将保全身家性命的希望投注在史可法,马士英,阮大钺,乃至李岩,黄得功,左良玉等人的身上。
他们纷纷出钱,出人,希望史可法能带领他们迅速积攒足够的力量,好与蓝田云昭讨价还价。
钱谦益很希望能从夏完淳这个云昭唯一的弟子身上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好为江南的未来筹措一些可以与蓝田讨价还价的本钱。
现在,没希望了。
夏完淳没有隐瞒蓝田对江南士绅的看法,他们甚至对江南士绅有些蔑视。
钱谦益知晓,在蓝田的士人中间,他们将大明的腐败,破落,乃是灭亡都归罪于江南士绅。
“你们不能这样!
我江南也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也有为百姓呕心沥血之辈,更有为大明兴旺奔走,乃至身死,乃至家破,乃至断子绝孙之人。
你们不能因为一部分人的罪恶,就认为江南无好人。”
夏完淳瞅着有些声嘶力竭的钱谦益道:“对百姓好的人,我们会把他们请进先贤祠,为百姓舍命的人,我们会把他记在心里,为百姓断子绝孙之人,我们会在四时八节供奉血食,不敢忘记。
至于你们”
钱谦益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夏允彝家的前厅,此时,他心乱如麻,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就要降临在江南,而他发现自己居然毫无应对之力,只能等着乌云笼罩在头顶,然后被电闪雷鸣击打成齑粉。
“牧斋先生,身体不适?”
夏允彝连忙搀扶住钱谦益,关心的问道。
钱谦益看着夏允彝那张透着虚伪的面孔,轻轻推开夏允彝道:“只求彝仲贤弟日后能多存良善之心,为我江南保存几分文脉,老朽就感激不尽了。”
说罢,就在老仆的搀扶下,匆匆的离开了夏府。
“你把牧斋先生怎么样了?”
夏允彝匆匆的回到厅堂,见儿子又在咯吱咯吱的在那里咬着糖藕,就大声问道。
夏完淳拿了一节糖藕放在父亲手里道:“没有啊,我们谈的很是愉快,就是后来我告诉他,江南土地兼并严重,等蓝田征服江南之后,希望牧斋先生能给江南士绅们做个榜样,一户之家只能保留五百亩的田地。
然后,他就生气走了。”
夏允彝惊疑不定的看着儿子瘦峭的小脸道:“蓝田律不是说,一家之土,不得超过一千亩吗?”
夏完淳笑道:“那是北地的政策,江南土地肥沃,大多数是水田,如何能这样做呢?”
夏允彝点点头,学儿子的模样咬一口糖藕道:“江南之痹政,就在土地兼并,其实土地兼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土地兼并者不纳粮,不缴税,损公肥私。
长此以往,百姓自然会越来越穷,士绅们就越来越富,这是不合理的,我与你史可法伯父,陈子龙伯父这些年来,一直想促成官绅百姓一体纳粮,一体缴税,结果,这么些年下来一无所成。”
夏完淳笑眯眯的看着父亲道:“很快,他们就会主动纳粮,主动缴税。”
夏允彝呆滞的停下正要往嘴里送的糖藕,问儿子道:“如果他们不愿意呢?”
夏完淳笑着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道:“那怎么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