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在外间胡乱一通大骂,简直如同疯狗一般,实在是有辱斯文,亏得他还自诩是个读书人。小丫头锦雀硬是冷冰冰全部都给顶了回去,把个贾政气得更是连吹胡子带瞪眼睛,当即抬手就想先赏这小丫头几个耳光再说。
锦雀斜眼见贾政抬手欲打,当即一横心一咬牙,躲也不躲,就盼望着这位二老爷打自己两下出了气,也好赶紧走,不要再找自己家少爷的麻烦。
不过,贾政这里虽然是抬起了手,但迟迟也不见落下。他气归气可终究没有当真疯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贾赦并不是好惹的!
他这位大哥平日里就对他颇有微词:一来怪母亲偏心,向着他二房,不和他这个长子住在一块儿,却偏偏要和老二住在一起,这本来就于理不合;二来更怪他贾政身居二房却掌管着荣国府财政大权,愣是把贾赦这长子长房撇到了一边儿。
就因为这些,贾赦深恨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没事儿还想要找他点儿事儿呢。如今要是他当真就跑到贾琮房里来撒泼打人,那贾赦还不敢把他给剐了?
再则说,他就连自己儿子房里的丫头都没说过呢,凭什么跑到别人家儿子的房里来撒野?
想到这些,贾政只得把满腔的怒火一压再压,悻悻收回了手掌,冷言沉声呵斥眼前的小丫头道:“就凭你也配我打?还不快去把你家少爷给我叫起来,我有正经事儿要问他!”
锦雀听了便回道:“老爷不知道,我家少爷平时脾气是极好的,就算是人家打了他几巴掌都不敢吭气的。可只要是他一睡着了,那可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若是谁敢把他吵醒,他就跟疯了似的,能吃人!奴婢可不敢去打扰,老爷恕罪!”
贾政一听更是大气,当即便喝骂道:“放屁,哪里有这样的事儿,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若是再推三阻四地不肯去,我可就亲自进去揪他了……”
锦雀听了忍不住心慌着急,忙劝阻道:“老爷,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呢。奴婢绝不敢欺骗老爷,不如还是等少爷他睡醒了再说……”
贾政哪里还耐烦听锦雀在这里唠叨,当下推开锦雀便向屋里走去,边走边呵斥道:“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屁事儿,你等我先把这小畜牲揪起来再和你算账……”
锦雀冷不防被推在一边,她一回头就见贾政已经大跨步往里间走去,这下可把这丫头急坏了,紧跑了几步就想把这位蛮横不讲理二老爷给拦下来。
奈何贾政生得身材魁梧,锦雀这小身子骨儿怎么能拦得住?她刚准备拦呢,贾政已经一闪身进了里间,速度奇快无比。
锦雀这下子可吓得小脸儿发白,生怕贾琮吃了亏,急忙也跟着跑了进去。
贾政一进屋子就见贾琮这小子裹着被子打着呼噜,似乎是睡得正香。他这一下可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做长辈的,在外头疯狗似的叫了半天;他贾琮一个晚辈居然还在高卧而眠,难道这规矩当真都不要了么?
瞧着后背对着他,呼噜打得惊天动地的贾琮,贾政这个当二叔的当即气得面皮发紫,一时也顾不得问他当初为什么就敢对宝玉下黑手,后来为什么又敢对自己的亲大哥也下死手,更不愿问他为什么哗众取宠,在北静王府一混就是许多天,丢了贾氏先人的脸面……
种种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贾政愈发火大,一伸手就去掐贾琮的后脖颈,一边大骂道:“畜牲,长辈都来了这么久,你还在屋子里装睡,这都是谁教给你的规矩……你……”
贾政越说越气,不由得就想起今日自己夫人说的话:
你可要好好去敲打敲打那个贾琮一番,眼见他就翻了天!
你瞧他那副得意样儿,不过是瞎编了几个故事,又会讲些个不入流的笑话,如今倒抖起来了。
咱们贾家可是书香门第,如今他就拿着这些个不得台面的东西去北静王府里招摇去了,那可不是活活丢了你贾家列祖列宗的脸?亏你还是个当家人,咱们家就出了这么个货色你也不管管,我看他日后要是闯出什么大祸来,到时候别再弄个株连九族的,那时候我看你去哪儿哭去!
况且,你瞧如今老太太看那小子的神情就不对。反倒是把咱们宝玉都晾在了一边儿,满心里都是这个小子了!到时候要是再让人家袭了官位,那时候咱们一家子可就收拾收拾一起要饭去吧……
这些话此刻在贾政脑子里嗡嗡作响,越发把他激得大怒:眼前这小子不过是一个烧火丫头生下的贱种罢了,怎么能和他的儿子相提并论,还妄想着来争贾家的家产,简直是做他的春秋大梦,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种贱种就不应该活在这世!
叫我先掐死了你再说!
他越想越恨,越想越气,伸手就朝着贾琮后脖颈狠狠抓去。这位贾政老爷平日又不带剪指甲的,那十个指甲又长又尖,简直就如同怪物的爪子一般。
锦雀在一边吓得一声惊叫,扑过来就想拦,却被贾政魁梧高大的身躯一撞,登时就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