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就见过锦雀几次,即便是见过可也从来没留意过、没仔细瞧过。
他看见锦雀伏在地上回话,心里一时好奇,便叫她抬起头来。
锦雀紧张万分,她是知道老爷的脾性的:府里只要是略平头正脸些的丫鬟,都叫这位大老爷搜罗了去,不是做了通房大丫头就是做了妾。如今这东府里头和皇帝后宫可有得一比:只有贾赦一个男人,明的暗的妾室可是多得数也数不过来……
虽说还有个贾琮勉强算个男人,可他还小呢,十来岁的年纪,能做什么?
锦雀虽然自知容貌不佳,可也不愿意委身于贾赦这种半大老头子!因此,一听贾赦叫她抬起头来,她当时就吓得心都哆嗦在了一起。
倘若,这恬不知羞的老东西真看上自己了,那可怎么办?
“你是琮儿的贴身丫鬟?抬起头来我瞧瞧……”
贾赦的声音里满都是好奇。
“你还知道我是你儿子的贴身丫鬟?那你还要看我干什么?”
锦雀手脚皆软,一时间伏在地上吓得直发抖,脖子软绵绵的,根本撑不起头来。
“嗯?怎么,你没听见我的话?”
贾赦又说了一遍,语气略略重了些。
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都不吭气,一起扭头看跪在地上的丫头:身材瘦小,穿得也不怎么样,头发枯黄,不用看也知道长得不怎么样。
“是……老爷……”
锦雀哆嗦着回答,半天才把头抬起来一点点,贾赦看不清她的容貌。
“再抬抬…”
贾赦皱眉。这丫头,且不论长相如何,光是这一身的做派和打扮,他就满心的不喜欢。
“是……”
锦雀心跳成了一团,小脸儿煞白,终于哆嗦着扬起脸来,对着贾赦。
这时候正好是旭日东升,刺眼的阳光从窗户透入,洒了锦雀一脸,所以她的小脸儿看起来更是分明。
“嘶……”
贾赦看清楚了锦雀的模样,直吐冷气。众多姬妾都抿着嘴偷笑,就连邢夫人都笑了。
“这就是琮儿的贴身丫鬟?”贾赦皱眉,扭头问邢夫人。邢夫人脸色立刻就有些发僵。
“这丫头也太丑了点儿!咱们府里头还有这种丫鬟?谁买进来的?”
贾赦很不满意,言语间似乎是在质问邢夫人。
“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会有这种丫鬟?还是贴身丫鬟,还是琮儿的贴身丫鬟?成何体统!”
贾赦老爷话一句比一句重,众姬妾默不作声,都偷眼在瞧夫人。邢夫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都是一样样的孩子,宝玉房里都是些什么人,你们没见过?一个晴雯、一个袭人~还有什么秋纹麝月什么什么,猫猫狗狗一大群,可都是美人坯子。我的琮儿身边儿就这么一个丫头?这么丑?!”
贾赦怒了,眼睛都在喷火。
众人皆不敢言语。
锦雀心里一松:还好,老爷嫌自己丑,没事儿了。
但随即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看来自己真的很丑,连这个老头子都嫌乎!
你看不上又怎样?我家少爷可是喜欢呢!
锦雀低下头偷偷想到,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甜蜜:少爷还要娶我做老婆呢……
但随即她又更难过了:她就做个丫鬟,老爷都嫌乎丑,更别提什么老婆不老婆的事儿了。
锦雀越想越难过,眼眶一红,眼泪就滴答滴答掉了下来,很快把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老爷,您先别急着发火……”邢夫人咬了咬牙,抬头笑着解释:“老爷,我已经选了七八个丫头送过去了,都是难得的美人坯子。这个丫鬟是琮儿小时候就跟着伺候的,别看她丑是丑了一些,可心眼儿却实在,心里眼里就只有个琮儿,对琮儿照顾得无微不至。这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琮儿喜欢啊,一日都离不开这丫头的……”
“是么?”
贾赦皱眉问道,他对贾琮的事情一无所知,听邢夫人这么一说,虽然心里不大相信可也说不出什么来。
“是,怎么不是?”邢夫人急忙笑道:“就昨儿个,琮儿还四处嚷嚷,说要娶这个丫头当媳妇儿呢!他再也离不开这个丫头呢!”
邢夫人这么一说,满屋子的姬妾都瞅了瞅锦雀,由不得都哈哈笑起来。贾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仔细看看跪在地上那个又丑又可怜的小丫鬟,也跟着笑起来。
邢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未免抱怨连连:什么东西,这是在怪老娘没照顾好庶子了?管我屁事儿?!你贾赦还是亲爹呢,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正眼儿瞅过贾琮一眼!
最近也不知是抽的什么风,倒稀罕上这个庶出的孩子了,就来问我的不是?这些年要不是我好歹给看护着,早就饿死了,你还做梦呢!
她心里不满,脸上可是一点儿也不敢露出来,忙又笑着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