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剁下熊爪,收进一个小兜子里,这时候一摸内衬口袋才发现有两瓶酒没喝,本来是打算和约纳斯在学院门口饮一杯的,现在或许用来给祭坛上供还不错。
路边有稀疏的山花,在冰雪里抖簌,鹿正康也去摘了一大束,五颜六色的,看着也可人,捧着花,揣着酒,一路往坡道上走去。
朝右边抬头看,能见到耸峻威严的角峰,姿态锋锐骇人,不敢多看,专心低头走路,凛风厚重如墙,地面的冰雪都有被吹散的,暴露出大片了无生机的灰黑岩层,两旁凸起的巉石庇护了一些风干的蓬草,鹿正康侧着身,尽量用袍子把花朵兜住,山风无情,不顾人间新生的好颜色,片片落英已经撒入长空不可复追,余下在枝头的还需谨慎了。
约纳斯站在鹿正康身后,总算没有被吹得跌倒。
上了坡,这是两山之间的鞍部,高高的拱顶就横跨了两端,仿佛第三座山峰一样傲立。
过了拱门后,风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山羊惨叫,鹿正康转身把花束交给约纳斯,自己冲过去一看,一头冰原狼在捕食,此外,风中倒并无格外的野兽气味。
得了手的野狼不愿放弃口中瘦弱的老迈山羊,巨魔人倒没有同他计较的想法,只是它有点当道,鹿正康当一回大恶人,冲过去先把它吓跑,然后把山羊尸体远远甩走,让它自己去捡吧。
在过拱顶之前左边的山头还被冰雾笼罩着,现在不知为何,突如其来的强风就把雾气吹散了开,一下视线就爽朗起来,天上的云头也露出阙口,金灿灿的光投射在山顶上,把阿祖拉高大的雕像照亮了一个婉约的背影。
再往前就是下坡了,目的地在山顶,不过道路总是曲曲折折,先往下一段,再从嶙峋的山坡往上爬,此时风雪平息,正是登山好时机。
约纳斯见鹿正康颇为急切的样子,便以为他对这位黄昏与黎明君主有信仰,但其实鹿正康只是见到这种宗教建筑就忍不住想去见见世面。
阿祖拉雕像一点点在视线中升起,高约六百英尺,岩质灰白,多有磨损与裂纹,可丝毫不减风采。她穿着潇洒熨帖的类希腊式长袍,姿态自然,身体微向东侧立,头颅正视南方,左手持着一个辐射出八道光纹的太阳盘,高举过头顶,右手托着峨眉月形态的月盘,举过肩头。双手手腕都搭着丝布裙摆,垂到腰间时分股,一段连着身上的衣裙,一段落在地上。
阿祖拉雕像整体身段修长而丰润,含蓄了一种慈爱的母性,而其面容也是圆满的,目光也是坚定的,似乎是能给人以无穷力量的。
“哇。“还未看到祭坛,单是仰望这般让人叹为观止的雕工就已经让约纳斯咋舌不已。
沿着破碎多石的土坡道上行,总算看到祭坛,这是一个以四棱方台位基础的垒叠产物,因地制宜,东西累加,并没有中轴,但每个方台都是四个侧面正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呈现出一种秩序感。石阶梯在祭台的西侧,没有扶手,折转两次,抵达祭坛顶端。
一个女祭司正站在一块长供桌前祈祷,她穿着打补丁的法师袍,兜帽上缝了许多粗粗的针脚。看着背影是落魄又萧条,供桌上除了灯烛外空无一物。
此地风和,烛火摇曳着,虽然是点点,终究长明,蜡泪顺着主体纵流,塑造出奇妙的帷幔般的形体。
祭司用丹莫语赞颂着伟大的阿祖拉,语言优雅如歌,虽然听不懂,但是尤为有仪式感。
是鹿正康熟悉的感觉。
阴云再次笼罩起来。
雪片顺着西北风胡咋咋地在衣袍上拍打,祭司的声音并不歇斯底里,也不低沉压抑,就是简单的高声,说了一通,结束了。
他拍了拍约纳斯的脑袋,示意他把花束献上供桌。
祭司扭过头,兜帽下是暗精灵的脸。
女祭司对约纳斯点点头,然后对鹿正康说道:“(帝国语)命运指引着你来到这里,阿祖拉的冠军勇士。”
巨魔人沉默。
“早在你未出生以前,我已经预见你带领这个男孩走上阶梯,不得不说,你们都会是了不起的人,伟大的阿祖拉赐予我预知未来的能力,然而即便是我,依旧看不清笼罩在你们身上的命运迷雾——这不要紧,关键是,你们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约纳斯好奇地问:“什么问题?”
“阿祖拉遗落在人间的神器被一个法师亵渎了,我需要你们将其找回来。”
鹿正康在这一瞬间,几乎快幻听出一声任务提示音了,当然没有,不过这股强烈既视感的确让他无语。
我也不是主角龙裔抓根宝,你赖上我干嘛。
约纳斯听到这么有使命感的任务后眼睛很是一亮,当即就要接受,然后被鹿正康拦住了。
“过些时候吧,最近很忙,还得学习。酒给阿祖拉,再见。”巨魔把蜜酒往供桌上一顿,拉着布莱顿小子离开。
女祭司在他们身后高呼:“宿命的安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