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快马奔入宁荣街,带来了一个无关大多数人,却能令某个钟灵毓秀的女儿伤心欲绝的消息。
贾母由鸳鸯扶着,跨进了黛玉住的屋子。
“老祖宗……”
黛玉虽然发觉来人的面色多有异样,也不忘上前给贾母行礼。
贾母眼中隐含老泪,松开了鸳鸯的手臂,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上前,一把抱住,悲呼道:“我可怜的玉儿啊……”
黛玉心下一颤,敏感如她瞬间就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只略一受到感染,便也环住贾母,泪流不止。
两人相互拥着哭了一会儿,旁边人也不敢打扰,然后贾母略抹了一把不多的泪,凝着黛玉道:“你父亲病重,已经遣人入京,要接你回家看看……”
黛玉心中轰然一响。
娇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能承受这突然的打击,腿下一软,飘飘然便欲下坠。
紫娟面色一变,立马上前要搀扶,只是贾母就在黛玉跟前,将将把她扶稳。
“玉儿不要太过担心,兴许你父亲并无大碍,只是太想你了也不一定。”
贾母似要劝解,只是语气总不那么有力。
这么多年过去,林如海从来没说过要接黛玉回去的话,此次若非情况危机,又如何会这般慌慌忙忙,突然就要接人回去?
黛玉何等聪慧,如何能想不到这一点。
她心下揪紧。她已经没了母亲,若是父亲再有个什么不测,那她在这个孤寒的世上,还有何所依靠?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如何回扬州,因为她知道,这些事自有贾母等长辈安排。
她现在想的是,不知道贾宝玉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是否会对她产生多一些的怜惜,然后用温暖的话语来安慰她。
若是这个时候,能扑到二哥哥怀里哭一场就好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在……
……
太师府不像二皇子的府邸那样殿宇林立,但也颇为严整肃穆。
自太上皇寿宴之后,贾宝玉和叶琼与叶晧也不只见过一面两面,相互之间不算陌生,所以哪怕是第一次进太师府,对贾宝玉来说也并没有太拘谨的感觉。
叶琼作为太师,也是士林中颇有威望的大儒,学问渊博、浩瀚。
他招二皇子过府,确实是为了教导学问。
贾宝玉虽然心中始终怀揣着疑问,但他并非没有城府之人,所以也不急着探寻,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二皇子听课。
不过他也发现叶琼似乎对他的关注并不弱于二皇子,三番两次点到他回答问题,陈述观点。
贾宝玉天赋异禀,这一年来,又多蒙名师指点,已经对于时人崇尚的儒学有了充足的了解。
加上他两世为人,心智成熟,对于并不算刁难的考察提问,自然说的是头头是道。
他发现,他有些喜欢上这个时代的学问了。
没有那么多的数理化公式要背,也不需要繁复的计算,只需要站在道理、大义的前提下,尽情的阐述,便是治学。
阐述的好,能够使人信服,甚至是顶礼膜拜,那就是最厉害的人物。
这也难怪,为什么后世国人能够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将历史长河中从未出现过的,只在理论上有所研究的体制,走的那么远,那么稳。
因为,几千年下来,国人已经将政治这一玩意儿,玩到了极致。不论遇到什么问题,只要给予时间,都能想到解决或者折中解决的办法。
这一点,又岂是别的任何民族可以比拟的?
恰逢听了贾宝玉一番慷慨挥洒陈述,叶琼比较满意,叫他坐下之后,忽然问道:“宝玉何曾有尊长赐过字?”
贾宝玉实话答曰:“不曾有字。”
字,也就是表字。
表字是名字之外最重要的称呼。因为世人以为,同辈或者是关系不近的人之间,直接称呼名字是不尊重的,所以为了方便,男子成年之后,都会取一个表字。
表字作为名字的延伸,可彰显德行,所以一般都是长辈、恩师或者是德高望重的人赐予。
贾宝玉因为年纪没到,所以还没有人给他取表字。
叶琼笑道:“你被太上皇御赐亲封为正六品的昭信校尉,也算是公门中人了,岂能没有可供人称谓的字。若是你不嫌弃,我倒是正有一个字,堪与你相配。”
贾宝玉顿时站起来,俯首拜道:“学生恳请太师赐字。”
叶琼教导过贾宝玉,自然也能算是贾宝玉的老师,而且他贵为当朝太师,说句不夸张的话,能得到他的赐字,在所有京城的王孙公子看来,都是莫大的荣幸。
叶琼微微一笑,到了他这个地位,自称他学生的人从十多岁到六十多岁,数不胜数。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给晚辈赐字了。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