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直到十月初,才收到刘景夺取荆州的消息,比曹操晚了差不多十天时间。
微妙的是,这个消息并不是“盟友”刘景派人告知他的,而是其从兄,豫章太守孙贲从入境的长沙商贾那里探听来的。
孙权当时正在书房临摹刘景的书帖自娱,乍闻此消息,顿时惊得笔都掉落于地。
继而孙权内心妒意大起,荆南开发程度,远不如江东,交州更是不毛之地。然而荆北江汉之间,却是沃野千里,士民殷实,实乃王霸之资,用武之地也。
他孙氏父子三代,都对江、汉有觊觎之心,眼下被刘景占据,这叫孙权怎能不妒火中烧。
而孙权心里除了嫉妒外,亦充斥着恐惧,如今刘景南收交域,北定江汉,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实力数倍于前。
刘景素怀异志,野心勃勃,绝不会满足于荆、交二州之地,接下来他会将兵锋指向哪里?
是挥师北伐,与曹操争霸中原?还是西进巴蜀,立高祖之基?甚或顺江而下,抢夺江东?
说实话刘景若亲提十万之众进犯江东,孙权并无信心保住基业,这就是他内心恐惧的原因。
孙权一时间坐立不安,急命人传唤周瑜、鲁肃、张昭、张纮、徐琨等人前来商议对策。
鲁肃乃是孙权府中属吏,距离最近,是以第一个到来。
望着脱履进门的鲁肃,孙权心中极不是滋味,暗自埋怨道:“当初实不该听信鲁子敬的建议,与刘景结盟共谋刘表”
江东军将士战死于江夏者数以万计,结果除了和黄祖拼得两败俱伤,却是半点好处也没有捞到,白白为刘景做了嫁衣。
与刘景结盟,损己利人,如今看来无疑是一招昏棋,而提出这个建议的鲁肃自然要负首责。
“唉!恨未听张公之劝”这时孙权又想起了张昭的好。
当时张昭极力反对鲁肃“联合刘景,共伐刘表”的计划,他认为刘表据江、汉山川之险,虽进取不足,而自守有余,冒然兴兵,恐有不测之险。而且江东形势远谈不上安定,豪杰、山越、黄巾遍布州郡,大军西行,内部空虚,必有人趁机兴兵作乱。
事情发展正如张昭所言,大军西伐刘表,果然大败,伤亡惨重,而豫章、庐陵、丹阳、会稽诸郡亦相继发生叛乱。若非张昭、周瑜、太史慈、贺齐等人用命,及时平定动乱,孙权还能不能坐稳位子,都要打一个问号。
“将军”鲁肃小心见礼,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孙权急切招他前来,又面带不豫之色,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孙权为人城府极深,并没有流露出对鲁肃的不满情绪,叹息道:“子敬,孤刚刚接到豫章来报,刘景已夺取襄阳,不出意外,荆楚之地尽为其所有矣!”
“这!”鲁肃大惊失色,刘景不是才攻克江陵不久吗,怎么转眼间就北上夺取了襄阳?这也就是孙权,换了其他人,鲁肃肯定以为对方是在和他说笑。
“刘景运道之好,真有如天助!”孙权难掩羡慕嫉妒恨。“其北上襄阳之际,黄祖兵船俱失,无力应援,恰好刘表又病死,其子刘琮年少无威仪,既无安抚人心之能,又无抵御外侮之略,内外交困下,举州而降。”说完,君臣二人一时皆陷入沉默。
鲁肃意志略显消沉,刘景夺取荆北,意味着他所倡导的与刘景瓜分荆北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尽管为刘景做了嫁衣,但鲁肃坚持认为和刘景结盟没错,为何刘景能够轻易夺取江陵、襄阳,他们却在江夏碰得头破血流?
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如果江东军和刘景军一样善战,大可击杀黄祖,占领江夏,而后坐看刘景、刘表鹬蚌相争,收渔翁之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刘景独占荆北,自哀自叹。
不过想来张昭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会对他大肆攻讦。
好在鲁肃已经习惯了,自江夏归来,张昭几乎每次撞见他,都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鲁肃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就听之任之,反正只要孙权信任不改,张昭就不敢动他,最多骂两句了事。
鲁肃并不是很在意个人荣辱,他真正在意的是江东的未来。
过去荆州南北分裂,江东尚有机会插手其间,如今刘景一统荆州,江东再无可乘之机,反而还要提防刘景对江东生出觊觎之心,所以现在要立刻调整战略,转攻为守,以保住江东为要务。
鲁肃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孙权,其作为三国有数的战略家、外交家,才思敏捷,能言善辩,有着极强的说服力,孙权听得连连点头,心头不快消散大半。
不久,周瑜、张昭、徐琨等人相继到来。
几人中,孙权独对张昭礼重,亲自出门迎接,谈及刘景夺取荆北,连连叹道:“悔不听张公之劝、悔不听张公之劝啊!”
张昭闻此消息也是震惊不已,随孙权进入室中,瞥了一眼敛容而立的鲁肃,对孙权道:“韩非上说: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鲁子敬虽有才智,却性粗疏,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