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景送走刘宗的一万水步大军,随后命人将交州军阵亡将士尸体运入山谷,焚烧得髑髅数千枚,共冢葬于东山脚下。
死人好处理,活人就难了。
酃县之战,刘景俘获荆州军超过三万人,之后固然招降了步骑、棹卒万余人,但仍有近半被收押,此次又抓了六千交州兵,俘虏人数高达两万人。
这些俘虏,杀又不得,放又不得,以最低标准日食五升米计算,每月最少也要吃掉三万斛米,一年就是三十六万斛米。
刘景短期内尚不必为粮食担心,酃县早在几百年前就是楚国粮仓,他这几年北至衡山,南至钟水、平阳二乡,大兴水力、加固堤坝、劝民农桑、开辟荒地、安置流民,积米数十万斛。而长沙南部诸县及零陵、桂阳二郡今年虽然遭遇水灾,但因为之前承平多年,仓库颇有存储。
刘景目前拥有的粮食,足够全军三万余人及两万俘虏吃上大半年,可总不能白白养着俘虏。
各地矿山冶坊倒是可以收容一部分,却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刘景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解决办法,那便是屯田。
长沙,尤其是长沙北部地区,经过连年战乱,百姓亡散,屋宇荒虚,田畴芜旷,目前无主之地比比皆是,这些都是长沙百姓经营多年的良田,一旦修起芜废,加以耕耘,见效快、收益高,这可远比开垦荒地强多了。
劳作之余,再从俘虏中选拔精壮,加以训练,便可成为刘景军的预备队,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俘虏问题,又增加了粮食,更多了兵员,可谓一箭三雕。具体细节,还需要与众臣商议。
午后,刘景返回泉陵太守舍中,未等进门,就看到赖恭与嫂子赖慈、侄儿刘群坐在堂中闲聊,三人见到他,皆起身相迎。
刘景在刘表军南下之际,派人将嫂子赖慈和侄儿刘群送回零陵家乡暂避,没想到她们躲过了荆州军,却又遇上了交州军。万幸的是,交州军尚未兵临城下,刘巴、蒋琬便已将其母子二人,连同赖氏亲眷接入泉陵城中。
“仲达”赖慈素衣高髻,淖约温婉,笑意盈盈道。她此前最担心的就是季叔刘景与兄长赖恭兵戎相见,她不希望看到他们中有任何一人受到伤害。现在好了,兄长赖恭投入季叔麾下,她日后再也不用为此担心了。
刘景举步迈入堂中,先与赖恭见礼,继而问候嫂子赖慈。
望着戎服革履,高视阔步,甚有威重的刘景,赖慈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季叔当年曾被迫下地耕种,然而仅仅过了五年,他便乘势而起,北破刘表,南走张津,成为荆南当之无愧的霸主。
赖慈素知季叔志向远大,她亦对季叔寄予厚望,却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取得如此成就。
不过在为季叔高兴的同时,赖慈同样也有些担心,乱世之中,黎民百姓固然生存不易,可一方诸侯也不是安全无忧,势大如袁术,亦落得身名俱灭强横如孙策,亦不免死于非命。季叔未来的道路,必定布满险阻。
“大人”刘群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今年已经十岁,再过一个多月,就将年满十一,其从小聪颖过人,现已粗读孝经论语诗礼,不能再视其为无知孺子。
刘群昨日偷偷背着母亲,跑到城头观看两军对垒,虽然由于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可那如雷的战鼓声、冲天的喊杀声,仍令他感到热血沸腾。他发现相比于经书,自己更向往沙场。
刘景不知侄儿心思,问道:“虎头,近来可曾认真读书?”
刘群点头回道:“交州军一度围攻泉陵甚急,雨注城中,阿母为了安全起见,极少让我出门,平日里唯有待在舍中读书,自觉近来学业颇有长进。”
刘景笑着打趣道:“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刘景落座后,询问赖慈道:“嫂子,目前荆南已经恢复安定,再无纷扰,你是打算带着虎头继续留在泉陵小住一段时间,还是打算返回临湘?”
赖慈毫不犹豫地答道:“我和虎头已在泉陵居住四个多月,如今道路恢复通畅,自当尽快返回临湘,侍奉阿姑。”
刘景颔首道:“好,我这就派兵船,护送你们回临湘。”
刘群问道:“大人你呢?”
刘景道:“零陵南部洮阳、零陵、始安诸县,曾失陷于张津之手,贼寇、蛮夷也趁机兴风作浪,劫掠乡邑,我过几日将率兵南下,抚慰诸县,震慑不轨,安定地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能赶在正旦前回到临湘。”
刘景率兵南下,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他的最终目的地,是零陵郡最南端的始安县,出始安东南,便是交州苍梧郡,出始安西南,则是交州郁林郡。
刘景驻军始安,既可为刘宗后援,使后者放心大胆进攻郁林郡,同时对苍梧郡也是一个极大的震慑,避免其救援郁林郡。
刘群闻言面色一暗,才与叔父大人团聚,便又要分别数月。
两日后,刘景将嫂子赖慈、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