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段水路极不好走,号称“帆随湘转,望衡九面。”实则何止九转?远不如陆路乘马便捷。
刘景道:“既然要走陆路,你只有一匹坐骑,难以兼程而行。上个月妻族邓氏来投,献良马数十匹,一会你去取一匹吧。”
“多谢明廷。”这确实是褚方所需,当即拜谢道。
在荆南这个不产马的地方,可供乘骑作战的良马,非常珍贵,已非金钱所能衡量。
褚方没坐多久,便起身告退,他如今尚未通知将士,离开之前,营中之事也要妥善安排好。
直到午后时分,褚方才得以脱身。而不知是谁将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经过半天时间的发酵,褚子平为报张长沙之恩,将孤身北上的传言,传遍酃县各个角落。前往湘、承河畔送行的人们,洋洋洒洒,数以千计。
刘景面色凝重地道:“子平,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记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一定要保重自己,留得有用之身,以期扬名之日。”
褚方朗声笑道:“荆州军虽有十万之众,我又有何惧?明廷只管放心,我必有归来之日。”
站在刘景身侧,一身戎装的马周出言道:“褚兄,一路保重。”
褚方点头道:“马兄,我麾下八百部曲,就托付给你了。”
马周正色道:“褚兄只管放心。待褚兄异日归来,八百部曲,定然一个不少,如数交还褚兄。”
褚方不再多言,扭头目视刘亮,其如今身长七尺二寸,仅比褚方稍矮一线,手腕长及过胯,姿容英朗,状若成人。
“子明,你是一块璞玉,只需稍加打磨,就能大放光彩,可惜你现在年龄太小,若是能再长两岁,这支营兵,就可以交到你的手中了。”褚方这番评价非常高,要知道,刘亮今年才十七岁,也就是说,褚方认为他十九岁,就有能力统领一营人马。
刘亮自入军营为褚方亲随以来,深受其照顾,念及对方将要孤身犯险,一时情难自禁,不觉流涕。
褚方手按其肩,说道:“大丈夫不可做女儿姿态。”
“诺。”刘亮拭泪道。
“褚兄,珍重。”韩广抱拳道。其身长八尺,器宇轩昂,此时已经恢复了建武将军的风采,身上再难找到铁官囚徒的痕迹。
两人一个北人,一个南人,却难得性情相投,短短时间内就结下了颇为深厚的友谊。
褚方抱拳回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严肃、于征等人也纷纷上前与褚方道别。
褚方眼见天色已经不早,当即不再逗留,最后向众人深深一拜,转身跨上自己的坐骑,而武器铠甲,则置于另一匹备马,在众人的瞩目下扬鞭而去。
刘景望着褚方远去的背影,对左右叹道:“子平不仅‘孝勇无双’,忠义亦无双。”
褚方固然没能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刘景认为,以他的能力,如果投靠明主,绝对有能力出人头地,甚至青史留名。
作为他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褚方的离去,对刘景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因此心情不畅。
不过第二天,他就没有时间纠结褚方的离去了,原因很简单,蔡升、刘修和刘宗联袂而至,跟随他们一起而来的,是近三千大军,以及四十余艘大小船舰。
刘景不禁大喜过望,率众亲迎于湘水之上。
“从兄……”
“宏超……”
刘景脸上难掩欣喜之情,他与三人都有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心中十分牵挂三人。
刘宗身量一般,却甚有威仪,手抚短髭,大笑说道:“听说弟妇怀孕了,可喜可贺啊。”
刘修亦颔首贺道:“仲达,恭喜你。”
刘景说道:“这绝对是意外之喜,可能是皇天亦怜少君家门不幸,赐下子嗣。”
刘修叹道:“灵帝以来,大疫就一场接着一场,几乎没有断过,导致民不聊生,中原百姓深受其害,中平黄巾之乱,何以席卷八州?皆因大疫而起。”他的右臂,就是在讨伐黄巾时丢的。
刘宗点头道:“正所谓大战之后,必生大疫。黄巾之乱后,中原乱成一团,到处都在打仗,大疫肆虐,也就不足为怪了。”
刘景叹道:“这样的景象,在持续十年八年,惨烈程度,怕是比王莽篡汉,还要过之。”
刘宗、刘修一时皆默然。
“不说了,这不是我们现在能够解决的。”刘景摇头道。“对了,你们来时的路上,可曾碰到褚子平?”
“没有。”刘宗不由好奇问道:“褚子平北上了?”
刘景点头道:“褚子平为报张府君昔日馈赠之恩,只身北上。”
“褚子平真是一位义士啊!”刘宗感慨道。“其大名,我闻之久矣。奈何他侍母至孝,多年来,从不离开酃县一步,其母死后,更是入山结庐守墓。我昔日曾来过酃县,可惜阴差阳错下,没有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