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歌赋在汉代士人眼里终究属于小道,抒发完心中志向就立刻丢到了一边,几人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天下大势上面。
对于当今天子困守长安的局面,如同木偶一般操控于李傕、郭汜这等边鄙武夫之手,杜袭、桓彝、诸葛亮先后表达了自己心中的忧虑之情,就连一心避世的刘瑍,也很担心天子的安危。
毕竟李傕、郭汜这等凉州武人,长于边地、习于夷风,素来不重礼仪,对天子缺少敬畏之心。
今年年初,凉州诸将爆发内讧,竟然波及到天子,李傕公然劫持天子入军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谁敢肯定他们以后不会干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
唯独刘景神色如常,并不为此担忧,杜袭见状,心里很是奇怪,出言问道:“不知仲达有何看法?”
刘景酒劲上涌,不免有些熏熏然,努力理清思路,开口说道:
“去年关中大荒,谷价腾贵,一斛米值五十万钱,由此引发了‘人相食’这样的人间惨剧。而李傕、郭汜丝毫不顾百姓死活,侵夺了天子原本准备拿来赈灾的钱财。接着又因为军中欠俸缺粮,任由麾下羌胡、士卒掠夺民间。
关中居民及洛阳强迁而来的百姓,总计不下百万口,为了不被活活饿死,纷纷逃往益州、荆州等地。以致今年以来,关中十室九空,田地荒芜,从而引发了更大的灾难。”
似杜袭、刘瑍、诸葛亮这样从北方逃难而来的人,不免联想到自己家乡的惨状,无不感同身受,心怀怜悯。
刘景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继续说道:“李傕、郭汜,边鄙一蠢夫耳,目光短浅,当年董卓被司徒王允、吕布所杀,二人手握重兵,居然想要解散大军,逃回凉州家乡,错非武威人贾诩从中作梗,诱使其等反攻长安,一个亭长就能将他们擒获杀死,由此可以看出二人皆是无谋少决之辈。
如今关中荒废,李傕、郭汜连自己麾下的部曲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天子及百官宫人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大的负担,若是这时有人从中为说客,二人未尝不会放天子东归。”
听了刘景对关中局势的剖析,几人眼前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
诸葛亮神情振奋道:“如果真能如仲达所言,天子有机会逃离长安,摆脱李傕、郭汜的控制,复兴汉室就不再只是一句空谈。”
杜袭却不太乐观,摇了摇头道:“就怕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李傕、郭汜就算再愚蠢,也应该知道天子的作用。”
没有了天子这个大义名分,不管是凉州的韩遂、马腾,抑或关中的大姓、豪强、军将,甚至是贼寇、羌胡,谁还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到时候李傕、郭汜别说立足关中,能不能在众多势力的围攻中活下来,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历史证明,李傕、郭汜就是这么的愚蠢。
刘景饮下杯中之酒,长叹道:“天子回归洛阳易,复兴汉室难!诸位且看今日之关东诸侯,可有一个志在社稷、心存忠国的人吗?”
刘景的话令室中诸人陷入沉默。
刘景又道:“刘表乃汉室宗亲,海内名士,本是最适合辅佐天子的人,就算做不了周公,亦可效法齐桓公、晋文公,成就一番霸业。可观其入主荆州以来言行,便知其人有割据荆楚之心,而无抚平天下之志,此自守之贼也。”
杜袭也曾评价刘表是一个“庸人”,但他更多的是痛恨对方明明拥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却因为一己私欲,不肯勤王长安、挽救国家,刘景不一样,他直接大骂对方是自守之贼。
“袁绍虎踞河北,兵精粮足,然其人外宽内忌,好谋无决。当今天子乃是董卓所立,袁绍曾一度污蔑天子非灵帝子嗣,有意另立幽州牧刘虞刘伯安为帝,与董卓分庭抗礼。此事虽然最后不了了之,却闹得天下皆知,天子若东归,其必定视而不见。”
“袁术倒是历来尊奉天子,但其人天性骄奢,志大才疏,《易》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鲜不及矣。’说的就是袁术这种人,占据淮南膏腴之地,只会让他更快遭致灭顶之灾。”
刘景借着酒劲,口无遮拦,分别点评了刘表、袁绍、袁术三人,话语中多有贬斥之意。
杜袭、桓彝、刘瑍、诸葛亮听罢不禁面面相觑,久久无语。
要知道刘表、袁绍、袁术可都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享誉世间的人杰,当年董卓声称:“但杀二袁、刘表、孙坚,天下自服孤耳。”
如今关东诸侯,以此三人势力最盛,可听刘景话中意思,三人他是一个也看不上。
刘景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扬州牧刘繇、益州牧刘璋,并无特殊才能,之所以能够成为一方诸侯,实赖汉室宗亲、尊门之后,至于纷扰之时,据万里之士,非其等所长也。”
“吕布、公孙瓒于两阵之间,所向无前,猛冠当世,然而终究是匹夫之雄,或能扬威一时,却注定难逃败亡。”
“韩遂、马腾,雄踞西州,统挟羌